“天上有什麼?”
“是許許多多的仙人,男子俊朗,女子貌美婀娜,他們住在一座又一座的瓊樓宮殿裡,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瓊漿玉飲,禦劍乘風,起舞弄雲。”
一個扛着木條的老人,在停下來歇息的時候,對着旁人認真開口。頃刻間,許多的村人聚攏來,聽得滿是向往之色。
甯景并未相信。他抹了抹額頭的汗,皺眉往上方看。
頂峰之上,六個祭台的中間,一座天梯拔起而起,高聳入雲,遠遠看去,似一條手臂伸入了濃霧缭繞的天穹中。
隻可惜,以甯景的眼光來看,這般的建築沒有任何的安全性可言。人走在上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搖搖欲墜。
這也是為什麼,會有許多村人摔死的原因。
那位火水宗的老怪物,指不定有什麼大病,為了凝出金丹,腦子抽了才想鑿個天梯讓神仙下凡相助。
“快些,快些幹活,不得停下!”隐約間,還聽得見那些弟子的喝罵聲。即便如此,卻無一弟子敢登上天梯,反而是村人們為了運送木料沙石,不斷摔死在千機峰下。
夜色開始昏黃,遠山傳來獸吼。
甯景垂下目光,看着下方的光景。這一日的來來去去,他觀察了許多,要想錯開那些弟子的盯梢,唯有“從高處摔死”。
“趙天,怎的不走?”見甯景不動,一個同樣被造畜的男子,背着木料走來開口。
“走得有些昏了。”甯景開口。趙天,便是他入火水宗的化名。不僅如此,連着體貌,在離開時候,陳襲春也幫着做了一番易容。
男子急忙相扶,卻被甯景推開。
“莫得事,我還要賺銀子回家。”轉過身,甯景步履趔趄,重新往梯下走去。
“怎個說,怎個說好嘞?”兔死狐悲之下,男子看了許久,才繼續往前走。走多了幾步,他又有些不放心,再回頭時,發現往梯下走的甯景,忽然沒有了蹤影。
他急得追了下去,又尋了一番,才跑去和一個火水宗弟子報告。
弟子惱怒地罵了兩句,并無任何着急,隻來回走了半圈,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捧起一盞剛泡好的茶湯。
日日都死人,這些個村人蝼蟻,無非是長命短命罷了。
“叫趙天?”
将茶湯放下,翻開面前的花名冊,一道重重的斜杠劃了上去。
匍匐在死人堆裡,甯景連呼吸都極為謹慎。
從天梯走下來之時,他錯開了弟子守衛的盯梢,在算計安全的高度後,直接跳下了死人堆裡。
在他的側面,一個摔死的男子,身上還綁着斷裂的半截藤繩。約莫死不瞑目,男子半張臉都是血疤,鼓着一雙滲血的眼睛,靜靜地看着他。
“往生去。”
甯景小心擡手,一番安撫後,合上了男子的雙目。
爾後,他才換了個姿勢,繼續窩在死人堆中。
每日黃昏的盡頭,都會有守衛的弟子将死屍運出谷地,以免生出疫病。
如甯景所想,約莫在一個時辰之後,幾個雜役弟子推着闆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