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張大人站在堂下,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像一層濕冷的皮膚緊緊貼在後背。
他看着被拖拽出去、狀如一灘爛泥的吳子虛,又望向面如死灰、被革職查辦的邢文海,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長長松口氣。
不過,多年為官的經驗,告訴他必須做點什麼,将功補過!
他猛地轉向端坐的李欽差和秦王,躬身一揖到底:“下官失察,罪該萬死!下官下官這就親自帶人,将所有落榜試卷重新審閱,一字一句,絕不敢再有半點疏漏!”
秦王威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微微颔首,算是應允。
府衙後堂,燈火通明,幾個被臨時抽調來的老吏和考官埋首于卷宗之中,神情肅穆,不敢有絲毫懈怠。
屋子裡,隻剩下翻動紙張的“沙沙”聲和燭火偶爾爆開的“噼啪”輕響,時間在每個人的心跳聲中被拉得無比漫長。
張大人親自坐鎮,一杯杯濃茶灌下去,暫時驅趕了困意。
“還沒找到嗎?”他有些煩躁地問道。
他必須找到那份卷子,那份能讓秦王都親自過問的科舉試卷。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眼皮打架,幾乎要被倦意吞噬時——
“大人!大人您快來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考官猛地站了起來,仿佛發現了稀世珍寶。
張大人一個激靈,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
試卷的卷頭,被朱筆惡意劃下的“下下”評級旁,赫然是“陳平川”三個清隽的字。
他一把奪過卷子,目光急切地落在策論之上。
隻看了幾行,他的手便開始微微顫抖。
那不是緊張,而是震撼!
“與其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赈災之根本,非在分糧,而在興業。當以工代赈,寓救于興,開山修路,疏浚河道,既解災民燃眉之急,又為地方百代之利”
見解之獨到,論據之翔實,文筆之老練,哪裡像是一個初次應試的十二歲少年!
這字字珠玑,句句铿锵,分明是浸淫經義數十載、胸懷天下的大儒手筆!
“好!好一個‘以工代赈,寓救于興’!”
張大人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