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川緊随其後沖了進去,他沒有看那些罪有應得的人販子一眼,徑直奔向角落裡吓得瑟瑟發抖的孩子們,用随身攜帶的匕首,割斷他們身上的繩索。
“别怕,沒事了,你們都得救了”
第二天清晨,州府衙門前,聚集的百姓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個少年郎揮舞木棒重重擊打登聞鼓,另一個衣衫邋遢的和尚,像提溜着一串死狗,将三四個哀嚎不止的男子扔在了衙門門口。
知縣升堂審問,得知真相後,這位尚存一絲良知的父母官氣得渾身發抖,須發皆張。
他猛地一拍驚堂木,當堂将這夥罪大惡極之徒判了斬立決,并立刻着手安排人手,聯系善堂,安置那些終于獲救的孩童。
從府衙出來,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陳平川胸中那股郁結之氣稍稍化解。
正義似乎得到了伸張。
然而,當他轉過一個街角,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不遠處,一個面黃肌瘦、眼窩深陷的男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身前立着一塊粗糙的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木炭字寫着:家貧無以為繼,賣兒葬父。
他身邊,一個同樣瘦弱的小男孩,頭上插着枯草,茫然地牽着父親的衣角,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
而在他們不遠處的對面,一個形容枯槁的婦人,懷裡抱着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女嬰,身前的牌子上,同樣寫着幾個令人心碎的字:賣女活命。
剛剛升起的那一點點快慰,瞬間被一股更深沉、更龐大的絕望感徹底淹沒。
救了十幾個孩子,又有什麼用?
這光天化日之下,立刻就有人因為活不下去,要賣掉自己的親生骨肉。
抓了一夥窮兇極惡的匪徒,又有什麼用?
這世道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無形的漩渦,它在源源不斷地制造着悲劇,逼良為娼,逼父賣子。
了塵和尚走到他身邊,仰頭灌了一大口烈酒,然後長長地、沉重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