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時光倒轉,她決計不會再嫁謝九郎。
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兩個丫鬟提着燈籠走來,嫌棄掩鼻,一丫鬟厭煩道:
“髒死了,她若是死了還好,若沒死怎麼辦?也不知道她怎麼那麼能熬,明明都快病死了,偏又熬了一年。”
另一個丫鬟語氣溫和,說出的話卻比冰雪還冷,
“管家說她死了,她便是死了,這麼冷的天,左右她也熬不過兩日,少夫人入門,萬不能因她沖撞了郎君喜事。”
姜宛閉上眼,自嘲的想,三年了,他竟還未娶公主,如此自持,莫不是那處不好吧。
丫鬟提着燈籠站在她身邊,嫌棄的目光落在地上,
“受了這麼多罪還不夠?尋常人若是這樣,早就自戕了,你說你圖什麼?”
姜宛望着漏風的屋頂,自然圖的是比她性命還重要的人。
“看你可憐,今日便讓你做個明白鬼,前幾年姜府傳信,你那小娘偷人被姜家家主用了重刑,屍體早就被扔出去了,你吊着一口氣不肯死,就是為了你那小娘吧?既然這麼想見她,我就發個慈悲,送你一程。”
雪下的更大了,棉絮般的雪花快而密的落下,轉眼院子成了白色,掩下世間的污糟與不堪。
帶着劣質香粉味的帕子捂住她口鼻,姜宛瞳孔大張,虛弱的身子本能的掙紮了片刻便沒了聲響。
手無力落下,滿腔恨意無處安放,她的娘親早就死了,那她這三年的煎熬與隐忍算什麼。
“小姐,小姐?快醒醒,家主派人來傳你過去,說是來了貴客,讓府中所有小姐都過去呢。”
熟悉的女聲在她耳邊響起。
姜宛捂着頭嘤咛一聲,鴉羽般長睫顫動,眼簾微微擡起,明亮的燭火刺的她有些暈眩。
這是哪?
“小姐,家主對您可真好,這可是落霞錦做的裙子,全城也隻有這麼一件,家主竟送給了您,這次大小姐怕是要氣瘋了呢。”
銅鈴般的女聲歡快又靈動。
姜宛捂了捂眼,等眼睛舒服些才放下手。
身邊是雕花梨木床,四周挂着碎金流紗帳,微風拂過,紗幔飛舞,蕩點金光。
窗邊豎着一隻冰裂雲青花觚(gu),上面插着嬌豔的月季花,微風裹着花香湧入她鼻尖。
許久沒有聞到這麼好聞的花香了,姜宛眼眶酸澀,這是她未出閣時的閨房。
抖着手拉過發梢,黑色的,光亮如綢緞。
她回來了?
倏地起身,徑自走向梳妝台,銅鏡中的女子青春靈動,一頭墨發似上好的綢緞柔順的披散在她身後,吹彈可破的肌膚透着健康的紅暈。
姜宛顫抖着手輕輕放在臉上,眼底泛起紅光。
瞎眼老天喝懵了?
竟真讓她回到了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