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憲廷頭發生得又黑又密,發根也粗壯,他周身毛發都類似,胡茬一天不及時刮掉,耳鬓厮磨時,總磨得她又癢又疼。
阮虞手指撫過男人标緻的發際線,往裡感觸到瘢痕凹凸的疙瘩感,“這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八歲。”
“自己摔的嗎?這麼大塊傷疤。”
在阮虞懷裡躺得舒服,靳憲廷半睡半醒,覺得屋内光線亮的刺目,舉手臂搭在額頭,“石頭砸的。”
“誰會砸你?”阮虞驚訝,他們這些人小時候不是住在等級森嚴的地方,有專人看顧,至少也是養尊處優,“是卓先生,還是宋師姐?”
男人翻身,埋在她柔軟胸腹間,深深呼吸着,“他們不敢。”
卓明軒小時候在大院,外号叫“笨蛋美人”,遇事特别愛哭,宋喬有俠女的性格,總是擋在卓明軒身前,自小兩人對靳憲廷就又崇拜,又害怕。
哪怕到現在,卓明軒私底下依舊依賴宋喬,有什麼新鮮的局,總會叫上她。
宋喬控制不住脾氣,發起火來,讓卓明軒往西,他絕不敢往東去。
阮虞好奇,“你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忘了。”靳憲廷捏了捏她的大腿,屁股,又捏了捏腰,擰眉,“你怎麼又瘦了,喂你的肉,喂哪去了?”
他下手重,阮虞疼得哼了幾聲,“我從小到大,吃得再多也沒長肉。”
感覺到男人的避而不談,阮虞其實隻在胡岩公館書房的木制儲物櫃裡,見過一張靳憲廷從前的舊照。
彼時,他剛二十出頭,穿着件棕色毛領飛行夾克,站在零下三十幾度的松江邊,倚着輛閱兵車改良的軍用吉普。
皮膚比現在白許多,笑起來牙齒潔白整齊,眼窩很深邃。
實則,靳憲廷年幼時,過的是人前顯貴,人後受罪的日子。
身居高位的父親,在家族裡擁有近乎可怕的話語權。
父權的不可違逆性,在權貴家庭裡對下一輩子孫的壓迫感,比平頭老百姓的家庭。
更沉重。
更為壓抑。
凡事隻要做不到讓靳宥宗十分滿意,年幼的靳憲廷跪在老宅子的佛龛祠堂裡,必然會遭到父親無盡的怒斥和責打。
僅剩的溫存留戀,就是病床上總是奄奄一息的母親。
榮婉晴自小是被榮家捧在手心養大,千錢萬錢堆出來的嬌橫南方女人。
榮家對她最寵溺的人,就是榮七舅,但凡她開口,哪怕天馬行空,哪怕是頭一天夢裡想要的,第二天就能出現眼前。
要星星絕對不給月亮。
這令她性格有幾分蠻橫,任性。
靳憲廷有時不得不對靳宥宗感到背脊發涼。
他猜測靳宥宗為了治服愛吵愛鬧,愛折騰的榮婉晴使盡了心機,和非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