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第1頁)

他端坐在位置上,傭人又為他準備了漱口水,靳憲廷脫下大衣,簡單清潔了一下,“靳書記什麼時候來?”

“在樓上,請您稍等。”

靳憲廷摩挲着白木筷箸,眉宇嚴肅,直至聽到屋内電下行的輕響,靳宥宗西裝革履,從裡面走出來。

男人的長相,身形,遺傳自父親,靳宥宗鼻骨高挺,身材健碩,到底是上了年紀,體态略微佝偻。

見他時,挂着很職業微笑,眼底卻是冷的,“闊别十幾年的時間裡,你還是第一次坐下來跟我吃飯。”

靳憲廷直言不諱,“這種事,越少越好。”

“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怨恨。”靳宥宗起開酒壇子,“不然不會這麼大的手筆,百足之蟲,雖死仍僵,光憑借一起二十年前的案子,撬不動我。”

酒水倒進杯子裡,靳憲廷手握拳擱在桌上,一言不發。

靳宥宗到如今的地位,一宗二十年前的懸案,的确撼動不了他封疆大吏的地位,他心知肚明。

男人擒着一絲笑,“愛的反面是恨,恨的反面是什麼?你對我母親,從未愛過,對嗎?”

靳宥宗點上一支黃鶴樓,煙氣從鼻息裡噴出,“你想聽實話?整日朝夕相處,她雖然嬌縱任性,卻也活潑樂觀,榮家對我的仕途大有裨益,我談何不愛?錯就錯在她不該升起不該有的心思,憲廷,仕途毀在女人手裡,會笑死對手的。”

靳憲廷将杯子狠狠敲在桌上,“你何不承認自己的本性,狡詐自私,恩将仇報,我母親為你生兒育女,謀劃前程,你沒有心嗎?”

酒水噴濺而出,一大半落在靳宥宗衣襟上,一旁伫立的警衛十分警覺上前,被他擡手攔下,“這是我有本事的兒子,老子哪有擒兒子的道理。”

靳宥宗面無表情掏出一張白帕,抹幹淨下巴處的酒水,“你身上淌得是我的血,有如今的本事原本是值得驕傲的事,十年間我們沒有見過面,但我也從不給你使絆子,下陰招,阻撓你發展,因為你姓靳,這是我對你母親最後的仁慈。”

話說到最後一句,靳宥宗表情裡乍現一抹陰冷和漠然,“既然你不樂意請我吃這頓飯,把中嶽靳總送出去吧。”

未等他話音落下,靳憲廷起身離開。

東廂房屋門掩上時,敞露的縫隙裡,靳宥宗姿态端正坐在檀木四方桌前,兩鬓斑白,正專心緻志的拂開,端上來陶瓷茶杯裡飄蕩的葉末,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裡,透着老奸巨猾。

外頭雨聲更急了,龍榮海仍舊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原地不動杵在廊檐之下,“小靳先生,雨下得更大更急了,您下台階時,注意安全,小心路滑。”

王荀撐着黑色大傘舉在靳憲廷頭頂,旋急的雨點聲砸到傘面上,男人走兩步回過頭,冷冽壓迫的目光掃了過去,“我以前倒是輕視了你,龍秘書才是好手段。”

龍榮海搖頭,“能為靳老先生排憂解難是我的榮幸,小靳先生也極有能力。”

誘使靳憲廷挖出二十年前的真相,無非也是為他消除後顧之憂,靳宥宗的确接受了調查,可過去的事,終究已成為過去。

靳宥宗手裡捏着上頭下達的舊改項目,他如今被諸多原因牢牢架在高位上,不能垮下來,也垮不了。

王荀為他打開後座車門,“靳總,這件事情要真的要捅到明面上,恐怕夠嗆,靳書記到底混迹仕途二十幾年,能力資源,人脈,以及對上的關系堅如磐石,身邊還有一位老奸巨猾的幫手,出了不少主意,我們還是應該另謀他法。”

靳憲廷坐進車後座,一言不發。

拉靳宥宗下馬,憑借這一件事,自然不足夠,男人胸腔劇烈起伏一瞬,“一條老龍,也想翻江鬧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