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岚,淩晨四點我們抵達下一個港口,跟着集裝箱一起下船,改上客輪,這是新的證件,你收好。”
安岚從餘逸明手裡接過證件,看着上面完全陌生的名字,證件照裡容貌做了細微的調整,年齡也改了。
這是她即将在國外生存的新身份,餘逸明做的很細緻,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安岚卻将證件遞還過去,“師兄,你替我收着吧。”
餘逸明想了想,點頭收起證件,重新放回自己貼身的行李中,拉上拉鍊。
“師兄,我想去甲闆上透透氣。”
餘逸明皺眉,“外面風大,容易着涼。”
安岚不說話,執拗地望向舷窗。
其實夜航的甲闆上什麼都看不見,正如那扇圓形的舷窗玻璃,黑洞洞的,仿佛一口吃人的井。
餘逸明最終妥協了。
他陪安岚出船艙,上甲闆。
深夜的海面,一片虛無的黑,海浪聲如困獸的低吼,令人不安。
安岚裹着厚厚的圍巾,頭發被海風吹得上下翻飛,張牙舞爪的發梢砸在臉上,疼得她蹙眉。
餘逸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會,突然生出勇氣,走過去環住她肩膀。
安岚順從地将腦袋枕在了他胸膛。
餘逸明顫抖着手,将她一頭散亂的黑發捋順,攏進圍巾裡。
“岚岚,你這兩天都沒盤頭發。”
安岚嗯了一聲。
“明天早上,我給你盤頭發好不好?”
安岚緩慢揚唇,語調裡帶着調笑,“師兄,你連這個都會?是誰教你的麼?”
餘逸明臉色微紅,“沒有人教我,我自己學的。”
安岚唇梢落下,不再說話。
餘逸明一輩子沒娶妻。
甚至連一場像模像樣的戀愛都沒談過。
安岚比誰都清楚,他這人有多軸。
一輩子隻吃固定的菜式,隻穿一種風格的衣服,隻鑽研一門學科,隻愛一個人。
安岚其實很怕這種一條道走到黑的人。
因為她自己是個半路就拐彎的人。
她擡頭望向餘逸明那張書卷氣的臉,這些天他帶着自己東躲西藏,肉眼可見地滄桑了,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