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覺得甯安長公主府的郡主身份卑微,本宮不勉強你,你還是回溫家去吧。”甯安長公主疲憊,“本宮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此言一出,空氣忽然凝滞。
溫靜宜臉色刷白:“母親?”
“殿下。”溫驸馬神色細不可察地一僵,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他很快調整好表情,溫柔勸道,“靜宜确實有點被慣壞了,以後好好教就是。她本來就自卑,殿下若是再威脅着把她送回溫家,這不是更讓她忐忑不安嗎?”
甯安長公主冷道:“若真是自卑,就該好好修身養性,而不是仗着身份盛氣淩人。”
“靜宜。”溫驸馬轉頭看向女兒,蹙眉斥道,“還不給你母親賠罪?真是越大越不像話。”
溫靜宜咬着唇,不敢再哭:“女兒知道錯了,請母親息怒。女兒這就去抄寫。”
說着,乖乖轉身走到矮桌後跪下,忍着膝蓋尖銳的痛楚,展開宣紙,開始提筆抄寫。
貼身侍女跪在一旁磨墨,主仆二人寂靜無聲。
甯安長公主收回視線,阖眼輕歎一口氣:“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溫驸馬捏着她的腿,低聲安撫着她的情緒,然後狀似不介意問道:“太醫診脈了?他們怎麼說?”
“沒。”甯安長公主眉心輕鎖,“見了母後,我跟她說了有孕一事,母後擔心我的身體,不想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我跟她争執了幾句,就沒心思請太醫了。”
她說着,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這個年紀生孩子,确實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
溫驸馬欲言又止。
“都說女子懷孕生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甯安長公主目光落在溫驸馬臉上,仔細打量着他這張俊雅溫潤的臉,似是有感而發,“若我隻是個高門主母,或者我跟驸馬沒有一點感情,懷孕生子這種事要不要體驗,我都無所謂,我甯願一輩子不生孩子,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和榮華富貴可是意書,我們兩情相悅,情比金堅,我這些年一直為沒能懷你的孩子而感到遺憾。”
她握着他的手,聲音裡透着幾分落寞:“這個遺憾徘徊在心頭十幾年,意書,你能理解我的是不是?”
溫驸馬對上她情深堅定的雙眼,勸說的話盡數堵在喉嚨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一點都不想讓她生下這個孩子,他不缺孩子,不稀罕這個孩子。
他這些年低眉順目,對她言聽計從,做出一副溫柔情深的樣子,為的是家族和子女們的前程,不是因為她這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做派。
他有自己的子嗣。
他不想讓甯安長公主生下孩子,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面對将來親手除掉她的時候,被孩子阻止或者記恨,他更不想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不生才是最正确的決定。
可到底哪裡出了差錯?為什麼她還是懷上了?
溫驸馬垂眸,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水:“如果你下定決心想要這個孩子,我自然尊重你的想法。”
“那真是太好了。”甯安長公主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會阻止我。”
溫驸馬握着她的手,但笑不語。
可若是仔細看,他的笑意未達眼底一絲一毫。
溫驸馬斂眸掩去眼底的冷漠,不管孩子是怎麼懷上的,這個孩子都不會有機會出生。
長公主府已經有了三個孩子,不缺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