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誠悄無聲息地起身,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凝視着炕上熟睡的曉瑩,她眉宇間帶着一絲疲憊。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轉身,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
夜風有些涼,吹得他精神了些。
舅媽林桂香家住在村東頭。
陳誠踩着薄薄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摸了過去,雪粒子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
果然不出所料。
陳誠走到自家院門前,腳步頓了頓,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擡手,“笃笃笃”,敲響了門闆。
“誰啊?這都大半夜了,還敲門?”屋裡傳來母親秦蘭芳略帶不耐的聲音。
“媽,是我,陳誠。”他聲音平靜。
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拉開,秦蘭芳探出半個身子,看見是他,臉上露出一絲詫異:“誠子?三更半夜的,你跑來幹啥?”
陳誠沒急着回答,視線越過母親的肩膀往屋裡掃了一眼。
炕上,林桂香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着什麼,旁邊坐着蔫頭耷腦的秦天賜,他那個寶貝兒子。
“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人都在這兒呢。”陳誠語氣淡淡的,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屋裡頭除了他爹陳偉、媽秦蘭芳,還有舅舅秦衛國和舅媽,以及他們家幾個孩子,滿滿當當一屋子人。
林桂香一瞅見陳誠進來,哭聲戛然而止,臉上的悲切瞬間轉為怨毒和警惕:“你來幹什麼?陳誠!你還想動手打人不成?!”
她那架勢,活像陳誠是來吃人的。
縮在炕梢牆角的秦天賜更是吓得一哆嗦,他左邊肩膀上還纏着厚厚的繃帶,此刻看見陳誠,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牆縫裡。
“舅舅,舅媽。”陳誠沒理會林桂香的叫嚣,先朝秦衛國夫婦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這麼晚了,打擾你們了。”
他爹陳偉臉色不大好看,皺着眉頭看着他:“誠子,你這是鬧的哪一出?桂香跑來哭着說你把天賜給砍了,這事兒是真的假的?”
“真的。”陳誠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絲毫隐瞞,“他該砍。”
一句話,把屋裡其他人的議論聲都給壓了下去。
“你、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林桂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從炕上蹦了起來,指着陳誠的鼻子尖叫,“陳誠!你還有沒有人性了?天賜他可是你表弟!是你嫡親的表弟啊!”
“表弟?”陳誠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帶人堵我家大門,撬我家的鎖,還想搶我媳婦兒的東西,嘴裡頭更是噴糞,罵得那叫一個難聽。這樣的表弟,我要不起,也不認。”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秦天賜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哆哆嗦嗦地開了口,聲音帶着哭腔:“表、表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你就你就放過我這一回吧”
“放過你?”陳誠一步步走到炕沿邊,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
“天賜啊,”陳誠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股讓人心頭發寒的涼意,“咱們今天,可得好好算算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