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門口,陳誠把那輛半舊的倒騎驢穩穩當當停妥。
他伸手掀開車鬥上的苫布,又細細過目了一遍裡面的貨物。
“子豪,你就在這兒看好車,千萬别讓人亂動咱的東西。”陳誠轉過頭,拍了拍林子豪的肩膀,話語十分認真。
林子豪一聽,胸脯立刻挺得老高,嗓門也亮堂:“誠哥你放一百個心,有我林子豪在這兒,一隻蒼蠅都别想飛進來搗亂!”
他拍着胸脯繼續打包票:“您隻管進去談生意,外頭這些盯梢看貨的小事兒,全交給我了,保證妥妥的!”
陳誠滿意地點了點頭,從車上提出那塊瞅着最肥美、分量也最壓手的一條狍子後腿肉。
他推開供銷社那扇略顯厚重的木頭大門,一股子混雜着煤煙和各色日用品的暖氣迎面撲來。
門裡頭光線有些昏暗,幾個穿着統一制服的女售貨員正圍着一個燒得噼啪作響的火盆,一邊烤火一邊閑扯着什麼,時不時發出一兩聲輕快的笑。
其中一個瞧着約莫三十來歲的女售貨員最先擡起頭,注意力落在了陳誠和他手上那塊沉甸甸的肉上,神情微微一動。
“同志,買點啥?”她先開了口,聲音裡透着一股子利索勁兒。
“魏姐,是您當班呐?”陳誠臉上立刻堆起笑容,也不客套,直接把那條狍子後腿肉往櫃台上一放,“我想賣點山貨,這不,給您帶了些頂新鮮的狍子肉,您給過過眼,瞧瞧這成色怎麼樣。”
被稱為魏姐的售貨員聽他這麼一說,身子微微向前傾了些,湊近了,仔仔細細打量起那塊肉來。
她甚至伸出手指,在肉的表面輕輕按了按,感受着那份緊實的彈性。
“嚯!好家夥!”魏姐的語氣裡帶着點兒遮不住的驚歎,“這肉質,啧啧,多緊實!再瞧瞧這紅白分明的肉色,不用多問,準是山裡頭剛下來的野貨!”
“您可真是行家,一眼就瞧出來了。”陳誠恰到好處地捧了一句,心裡卻飛快地盤算着可能的價錢,“不瞞您說,這狍子是昨天才剛打到的,弄回來的時候,那血都還沒怎麼涼透呢。”
“小兄弟,你這些肉,攏共能有多少斤?”魏姐一邊說着,一邊已經十分麻利地從櫃台下面摸出了一把大号的杆秤。
她邊調着秤砣邊繼續說:“按理說啊,咱們供銷社收這些野味,一般給的價是八毛錢一斤。不過嘛,你這肉的品相,确實不賴”
陳誠的心髒在那一瞬間猛地往上一提。
八毛一斤?
這個價錢,比他先前在心裡頭盤算過的最高價,還要生生高出一大截去!
魏姐手腳那叫一個麻利,轉眼就把那條狍子後腿肉穩穩當當挂上了秤鈎,另一隻手提着秤杆,動作熟練。
秤星在秤杆上輕輕晃悠了幾下,最終穩穩地停在了一個刻度上。
“十二斤半,足足的,一點不帶少。”魏姐清晰地報了數,然後把秤杆往下一放,顯得十分爽快,“這樣,小兄弟,我給你按十三斤算。這塊肉我全都要了,一共是十塊零四毛錢,你看這個價,中不中?”
陳誠聽到這個數字,臉上的喜色幾乎都要藏不住了,這價錢,這待遇,簡直比他預想中最好的結果還要好上太多!
他連忙擺手開口:“魏姐,您可真是太擡舉我了,就按實際的重量給就行,真不用多算的,那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