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一具被一個叫“念安”的執念驅動的軀殼。他的世界裡,隻剩下三件事:呼吸,邁腿,往前。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東方那片黑沉沉的山巒頂上,終于泛起一絲魚肚白的時候,一座灰撲撲的城牆輪廓,終于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縣城!
到了!
那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劈開了陳誠混沌的意識。
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從他早已幹涸的身體裡,再次被壓榨了出來。
他開始跑。
最後的一段路,他幾乎是在用生命狂奔。
天,一點點亮了起來。
街道上,開始出現早起的行人。賣早點的鋪子,冒出了第一縷炊煙。
然後,所有人都看到了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一個男人。
一個渾身被泥漿和血污包裹,看不清本來面目的男人。
他衣衫褴褛,披頭散發,像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他赤着腳,在冰冷的青石闆路上狂奔,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清晰的血腳印。
他的身後,拖着一輛破舊的獨輪車。
車上,躺着一個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所有人都被這駭人的一幕驚呆了。
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像是生怕沾染上他身上的那股子瘋狂和不祥。
可陳誠的眼裡,什麼都沒有。
他看不到那些驚恐和躲閃的目光,聽不到那些倒吸冷氣和竊竊私語的聲音。
他的眼裡,隻有那棟他曾經來過的、三層高的白色小樓。
縣城醫院。
活路!
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