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曉瑩看着他這副樣子,心裡又想笑,又感動。
她知道,這個男人,正在用他自己笨拙的方式,努力地,掙脫過去的枷鎖,融入這個嶄新的、屬于他們三個人的世界。
那個護士長的眼神,帶來的陰霾,似乎也被這溫馨的日常,暫時沖淡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除了,陳誠那怎麼也好不了的咳嗽。
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
在醫院住了五天後,醫生過來查房,告訴他們,郭曉瑩和孩子的情況已經穩定,可以準備出院了。
出院。
這兩個字,讓陳誠和郭曉瑩都松了一口氣。
雖然醫院的條件好,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家。他們都想早點回到下河村,回到那間雖然破舊,卻能讓他們安心的茅屋裡。
陳誠當天就去辦了出院手續。
他拿着醫生開的單子,來到了住院部的繳費窗口。
窗口裡,坐着一個戴着眼鏡、面無表情的中年女人。
陳誠把單子遞進去。
那女人接過單子,低着頭,手指在算盤上噼裡啪啦地打了一陣,然後從旁邊的一疊票據裡,抽出了一張,蓋上章,遞了出來。
“一共是,二十一塊七毛大洋。”她的聲音,和她的表情一樣,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二十一塊七毛!
陳誠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他全部的家當,在來醫院的路上,都揣在懷裡。那一腳踹碎瓦罐,倒出來的,不過是十幾塊大洋,和一大把零零散散的銅闆。
那一夜,在黑暗的山路上狂奔,他都感覺不到錢袋的存在。
可現在,這個冰冷的數字,像一盆刺骨的冷水,将他從這幾天的幸福和安逸中,猛地澆醒。
他站在窗口,半天沒有動靜。
他不是沒錢。
他從黑狗那裡拿到的錢,遠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