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竟然能把身段,放到如此之低的地步。
他不是在認輸。
他是在用一種更可怕的方式,來破解自己的局!
他用自降身份的“屈辱”,來換取道德上的絕對制高點。他用赤腳上山這個動作,無聲地告訴所有人:看,為了和你們合作,我連尊嚴都可以放下,我還有什麼不真誠的?
而你陳誠,還要怎麼咄咄逼人?
山頂上的氣氛,開始變得詭異。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看你,眼裡的敵意,正在快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着敬佩、同情和一絲愧疚的複雜情緒。
人家大老闆都這樣了,咱們再把人攔在山下,是不是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陳誠兄弟”陳二牛湊了過來,聲音幹澀,“這這”
他“這”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陳誠沒有回答。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
如果他現在說一個“不”字,那他之前所有的鋪墊,所有的煽動,都會瞬間崩塌。他會從一個帶領大家争取尊嚴的英雄,變成一個毫無道理、蠻橫無理的小人。
人心,會徹底散了。
“讓他上來。”
陳誠從牙縫裡,擠出這四個字。
他轉身,對着身後那上百号漢子,揮了揮手。
那道由鋤頭和鐮刀組成的,肅殺的“陣線”,緩緩地,從中間分開,讓出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的通道。
得到了許可,王華遠動了。
他邁開腳步,開始登山。
沒有路。
隻有被村民們踩出來的,布滿了碎石和荊棘的陡坡。
王華遠走得很慢,但異常的穩。
他的腳底,很快就被尖銳的石子劃出了一道道細小的血口,殷紅的血迹,混着黃色的泥土,在他那雙白淨的腳上,顯得格外刺眼。
他的西褲褲腳,被路邊的荊棘刮破,沾滿了泥水和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