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簡陋的窩棚内,一盞油燈搖曳着昏黃的光。
南宮珏的夫人王氏正在縫補衣物,擡頭看見丈夫眉頭緊鎖。
“相公,可是營中事務不順?”
王氏輕聲問道,手中的針線卻未停。
南宮珏猛地擡頭:“夫人,你可知道今日那林大人又做了什麼荒唐事?”
王氏抿嘴一笑:“可是又與匠人們同席而食了?”
“何止!”南宮珏聲音陡然提高,又急忙壓低,“他竟親自教授女兵包紮傷口!男女授受不親,這成何體統!”
王氏放下針線,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妾身倒覺得,這位大人心腸甚好。”
“好?”南宮珏氣得渾身直顫,“讓女子抛頭露面已是罪過,如今還同處一營!那陸沉月就住在他隔壁,這、這”
“相公!”王氏打斷他,“你可知道,前日分發衣裳時,那位陸姑娘特意給咱們女兒多添了件小襖?”
南宮珏一時語塞。
王氏繼續道:“昨日妾身去領粥,林大人見女兒體弱,還特意吩咐廚娘多給一勺肉糜。”
她擡起頭,眼中含着淚光,“相公,咱們逃難這一路,可曾見過這樣的官?”
南宮珏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想起今日路過校場時,看見林川蹲在地上,耐心地教一個農家孩子寫字的情景。
那孩子髒兮兮的小手,在沙土上一筆一劃地寫着“林”字。
“可是這有違禮法”他的聲音弱了下來。
王氏輕輕握住丈夫顫抖的手:
“亂世之中,能讓咱們活命的,才是真禮法。”
窩棚外,山風呼嘯。
南宮珏望着熟睡中女兒紅潤的小臉。
想起《孟子》中的那句話: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突然有些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