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1頁)

吳婷和吳玲打車到了國營飯店。

“兩碗陽春面,一籠小籠包,再加碗魚香肉絲。”

吳婷對着油漬斑駁的價目表念完,将站立不安的吳玲按到椅子上。

面湯端上桌,吳玲的褲管已經被自己揪出五個泛白的指印,她盯着浮着油花的湯碗,下意識的往面湯裡倒涼白開,家裡煮挂面時總要多兌點水,這樣能多煮兩頓。

鄰桌姑娘噗嗤一聲,把筷子往搪瓷盤上一拍,“現在國營飯店是撿破爛的都能進了?大過年的沾了窮氣,真倒黴!”

吳玲舉着茶缸的手僵在半空,水珠順着桌沿滴到膝蓋上,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整個飯店的目光都黏在了她身上。

“同志,您嘴沾油了。”

吳婷端起那碗被兌淡的面湯,三步并兩步走到嘲笑她們的姑娘桌前:“這湯清腸刮油最合适,我分您一半?”

滿屋吸溜聲都停了,穿白大褂的服務員攥着抹布僵在後廚門口,油鍋裡炸丸子的滋啦聲格外刺耳。

姑娘漲紅了臉,胸前的像章撞得叮當響:“你、你什麼意思!”

吳婷将面碗穩穩放在呆若木雞的姑娘面前,“獨香香不如衆香香。”

她背挺得筆直。

終究是個年輕姑娘,架不住那麼多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她細若蚊蠅的道歉道:“對,對不起。”

吳婷冷笑:“誰家祖輩不是窮人呢。”

她拉着吳玲回到座位上。

“姐,趁熱吃。”坐回桌邊的吳婷往吳玲手裡塞了個小籠包,“等以後賺錢了,咱天天來吃好吃的!”

“哎!好!”吳玲的眼淚砸進了面湯裡。

2路電車叮叮當當駛來,吳婷拉着吳玲坐上公交車,售票員報站聲剛落,郵局墨綠色的大門映入眼簾。

營業廳煤爐燒得正旺,戴套袖的姑娘把印章蓋得砰砰響:“劉慶耀?他不在我們單位了!”

“同志您再查查?”吳婷不死心,劉慶耀那麼寶貝郵局工作,真能忍痛賣掉還賭債?

郵局主任從檔案室閃出來,“劉慶耀那孫子惹上了大麻煩,這會兒怕是都不敢留在縣裡了吧?”

吳婷手指摳在服務台邊沿,“那他宿舍呢?”

郵局後巷,吳婷踩着蜂窩煤渣往筒子樓跑。

敲響203房門,新搬來的趙建國把搪瓷缸往窗台一蹾:“早搬啦!大前天半夜來的卡車,連痰盂罐都帶走了,劉慶耀那混球把工作指标倒賣給黑市老六,三百塊!聽說賭馬會的人正滿城找他呢。”

吳婷氣得差點暈厥,幸好被吳玲撐住:“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别氣了!”

吳婷恨恨的罵了句:“這狗雜種也不知道随了誰!”

吳婷和吳玲沿着馬路往前走,看到附近有家大商店,兩人走進去買了些禮品,準備帶回去給劉上誠、王桂花、劉章那一大家子拜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