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各位，臨時有個會，耽擱了。”
“蔡書記，您來了！”
俞局、張三爺、管堯幾人幾乎同時離座，起身相迎。
“蔡書記，您請坐！”張三爺親自拉開主賓位的椅子。
這位就是海城市委副書記，蔡桧，工聯會能否落地的最終決策者。
蔡桧落座，目光習慣性掃過全場，視線掠過吳婷，目光驟然停頓。
吳婷也有些驚訝，這不是她在醫院救的那個男人嗎？
他竟是市委書記？
蔡桧顯然也認出了她。
即便他很快恢複常态，但那瞬間的失态，也清晰落入在場所有老狐狸的眼中。
難道，吳婷和蔡書記認識？
張三爺何等人物，面上波瀾不興，笑着舉杯：“蔡書記日理萬機，能撥冗前來，是我的榮幸。我敬您一杯，感謝您對海城建築行業發展建設的支持！”
說罷仰頭，杯中酒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氣氛熱絡，暗流湧動更甚。
張三爺再次不動聲色地将話題引向核心：“蔡書記，俞局，您二位都是管大事、謀大局的領導。工聯會的事”
蔡書記和俞局都沒接話。
管堯作為俞局的心腹，心領神會地接過這燙手山芋：“三爺，您這想法初衷是好的，整合資源聽着也漂亮。可涉及這麼多工地，幾十萬工人，這工聯會要是一把抓過去，管理責任有多大？萬一下面協調不順，哪個環節出了纰漏，工人們鬧将起來，那可不是小事！群體事件啊！這責任，到時候誰來擔？誰又擔得起？這種涉及民生的大事，還是穩妥點好。”
他把壓力甩給張三爺。
張三爺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正要開口，一直沉默觀察的吳婷，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這是她唯一的生機。
“管秘書，您說的群體事件，是指上個月中堅灣工地的工人因為包工頭卷款跑路，拿不到工資圍堵項目部讨薪，差點釀成沖突的事情嗎？”
管堯臉色微微一僵。
吳婷目光轉向蔡桧和俞局，語氣平實：“蔡書記，俞局，我是個賣盒飯的，承包了海城十多個大工地的工人夥食。天天在工地上跑，說實話，看得太多了。現在工地上最大的亂象，不是什麼工人難管，恰恰就是管秘書剛才提到的根源——層層轉包，管理混亂！那些小包頭，今天來明天走，卷款跑路、克扣工錢，像家常便飯。工人拿不到自己該得的血汗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除了聚衆去鬧，去堵門，還能有什麼别的活路？如果真能像三爺提議的，成立一個統一管理的工聯會，把所有工人登記在冊，把所有工程分包納入監管，把源頭上的這些‘亂’給摁住，管秘書您擔心的那種‘群體事件’，是不是反而能少很多？甚至絕迹？”
在工地供應盒飯半年，她對工地亂象早就了如指掌。
“就在上個月底，東港碼頭擴建工地，一個才十九歲的小工，叫王強，被上面掉下來的鋼筋砸斷了腿。送醫院要五百塊押金，包工頭躲得人影不見。他爹娘在急診室門口跪着求人，湊不夠錢，硬是拖到第二天中午才做上手術晚了，神經壞死，人廢了，這輩子站不起來了，如果當時就有工聯會，能有一筆應急的保障金，或者能立刻找到負責人承擔責任，這種慘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她這番話，沒有一句華麗辭藻，也沒有一絲誇大其詞，但狠狠楔進了某些人心裡。
包廂裡靜得可怕。
張三爺捏着酒杯的手，不知不覺的放松了。
蔡桧看向吳婷的目光，深沉了許多。
這女人，不僅救過他的命，此刻更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