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将服務生制服套在身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發燙的肌膚,衣領處殘留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漂白劑味道。她壓低帽檐,貼着牆根疾行,卻在拐角處突然僵住——
大廳水晶吊燈下,陸景川慵懶地陷在進口小牛皮沙發裡,骨節分明的手指随意把玩着一隻水晶杯,暗紅的酒液在燈光下折射出危險的光芒。
她的心髒驟然漏跳一拍,像被無形的手攥住般往下墜。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陸景川似有所感地轉頭,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穿透空氣,直直刺向她藏身的方向。
陸景川猛地起身,高級定制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節奏。他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屏風後,卻隻看到空蕩蕩的走廊。
那種被暗中窺視的感覺卻揮之不去,他猛地推開安全出口的門,金屬碰撞聲在空蕩的走廊裡回蕩。
空無一人。
陸景川修長的指節驟然收緊,水晶杯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啪”的一聲爆裂,殷紅的酒液如鮮血般在地面綻開,飛濺的碎片在吊燈下折射出冷冽的寒光,他的耐心被全部耗盡。
“三分鐘之内,我要見到人!”他聲音低沉得可怕,像暴風雨前的甯靜,“否則你們别在江城混了。”
餐廳經理的雙腿不受控制地發抖,對講機在他手中像塊燙手的烙鐵:“各、各部門再、再仔細檢查一遍”
回應他的隻有電流的雜音和無奈的沉默。
陸景川猛地奪過對講機,骨節暴起的五指幾乎要将塑料外殼捏碎。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像淬了毒的刀刃:
“聽着,就算她鑽進地下,你們也得給我将地磚一塊一塊撬開來找!”
監控室裡,保安的冷汗浸透了制服後背。他反複回放錄像,可那個女人的身影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最後定格畫面裡,隻有消防通道的門輕輕晃動的殘影
消防通道是沒有監控的,所以那裡就成了死角。
喬念的後背死死抵住冰涼的瓷磚,前廳傳來的嘈雜聲像催命的鼓點。
陸景川暴怒的嗓音穿透牆壁,她甚至能清晰勾勒出他額角暴起的青筋。
後廚通道——那是最後的逃生門。
喬念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五星級飯店的食材通道必定設有安全出口。
她狠咬舌尖,鐵鏽味在口腔蔓延,借着服務生制服的僞裝,像道影子般貼着牆根疾行。
每個轉角都可能撞上獵人的槍口,每個攝像頭後都藏着告密者的眼睛。她要極其小心的隐藏自己。
推開後廚大門的瞬間,喬念的呼吸驟然凝滞。眼前仿佛張開了巨獸的咽喉,濃稠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
她怕黑,是刻在骨子裡的事實,十二歲那年被活埋雪中的記憶,至今仍在午夜夢回時讓她窒息。
那種滲入靈魂的絕望,嘗過一次就足夠摧毀整個人生。那瘦弱的肩頭在不停的顫抖
“要麼戰勝黑暗,要麼永遠做陸景川籠中的金絲雀”
她發狠掐住顫抖的手腕,指甲深深陷進皮肉。尖銳的疼痛像一柄利刃,劈開混沌的意識。
遠處,安全出口的幽綠微光在黑暗中明滅不定,猶如暴風雨夜海面上最後的航标。指示着她,那裡就是通往自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