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你不會對卓無昭留手,我們才可能騙過文柳句。風骨,你的心比你的劍軟,這一點,文柳句跟我們一樣清楚。
“我們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了解你。文柳句的真相容易影響到你的情緒,你看,你傷得這麼重,還是追過來了。
“至于卓無昭”
青一言語稍稍一頓,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其實我并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他。”
仇風骨怔了怔:“什麼意思?”
“如你所見,他功法詭異,來曆不明,文柳句是惡人,不代表他是無辜,即便他面對我們時直言願意舍命相助,也可能是急于洗清自己。我們已經看破文柳句的僞善,動手隻是時間問題,而卓無昭隐藏至深,我是有意将他逼入生死關頭,看他應對。”
“那”仇風骨本想追問“他應對得如何”,腦中一道閃念,不由得訝異,“聽你的意思,那個‘三千行者’不是你安排的人?不是良十七?”
“應該不是。”
青一沉吟着,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良十七初來乍到,而此人在神陸早有蹤影,隻是多年來無善無惡,确是‘行者’作派。若他特意為救卓無昭現身,恐怕二人之間,另有内情。”
耳房内。
其實遠不止是清水,熱水、毛巾、柔軟的衣物、鞋襪、木盆、澡盆、皂莢等,都備得整整齊齊。
甚至進内室前的壁櫥裡,還放了幾樣溫熱的飲食。
地闆上還留下幾點濡濕的爪印,指頭前四後五交錯着,潑墨似的。
看樣子這裡的主人是個馭使獸類的高手,不過應該沒有像雲鳴那樣天生慧根的天靈地精,否則烏光是不敢輕易潛入築夢的。
一陣收拾完,卓無昭換上新衣,尺寸很妥帖,像是為他量身定制的。
他走出耳房,一隻棕黑紋老鼠正等在院子裡,半人高的模樣,豎起了傘尾巴輕輕搖晃。
卓無昭朝它點點頭,它便開始帶路。
一人一鼠轉過幾重院落——或許是四重、五重,這裡的分隔并不那麼規整,山石連綴,碧草星花,道路也寬窄不定,忽上忽下,比起天生我材對将軍府的布置,顯得粗糙得多,更野性十足。
等到了一間流水花廳,遠望瀑布高懸,珠玉迸濺,粉荷團團。廳内,卓無昭見到了良十七,也見到了仇風骨、青一和宿懷長,還有一個剛落座的陌生人。
這人長着一個很難讓人忽視的巨大鷹鈎鼻,眉目深陷,一頭短發間結出長辮,又在肩上束成一把,馬尾似的黑亮;一身箭袖勁裝,胸寬,腰細,手長,倒是給人一種精明感,多過于兇惡。
“這是哪家的小少爺也到了。”宿懷長當先察覺另一邊的卓無昭,笑着拉他坐在身邊。一旁的仇風骨神色間有些複雜,兀自默然不語。
“說真的,天青色襯你神氣,比那一套黑咕隆咚的漂亮多了。”
宿懷長話音才落,鷹鈎鼻便撇嘴:“行走江湖,衣裳自然是以簡單、耐髒耐用為上,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足不沾地,整日裡挂天上?”
“我那是——修——行——”
兩個人調侃來去,都是一陣大笑。鷹鈎鼻眼光一掃,知道該切入正題了:“既然人都到齊,先給兩位新客人介紹,鄙人燕東流,在家排行老二,你們叫我燕二就行。”
“燕二哥。”
卓無昭也在招呼之後報上名姓。良十七似乎遲疑了一瞬,開口時又是一派大方:“玄山天武道弟子,良十七。”
燕東流其實并不算很意外,但仍是忍不住多看了良十七幾眼。一晃神的工夫,宿懷長已經把那片儲存着《五之三》的鱗甲放到了燕東流面前的小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