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1頁)

“我們走過大半個神陸,最後在這裡落腳。慢慢地,我成了那個打響名号的人,其實他在背後做得更多。後來桑老來了,他說終于有人幫手,要享享清福,于是外出遊曆,一路又帶回許多門客。

“變故在我。

“都是因為我一時疏忽,中了歹人陷阱。我并不清楚那一陣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醒來後,大哥就坐在床頭,與我告别。

“我看到了他手背上的印痕,就是阿挺它們的那個。他為了救我,找上了魔族,為首的那一隻魔答應幫他,隻要被烙上契印,他就能借那隻魔的力量催化妖力,發揮出數倍于自身的能為。

“但也和阿挺它們一樣,這是有代價的。大哥陷入沉睡,氣機日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那隻轎子裡的魔來了,稱是奉‘大尊長’之命,來保大哥一線生機。

“那隻魔将大哥帶走,至今已一百二十三年了。”

最後的數字,燕東流脫口而出,說完又沉默下來,轉過身,不再面對卓無昭。

卓無昭也并不介懷,隻問:“那片鱗甲,和那些魔有關?”

“我隻能猜測,七成有關。”燕東流的聲音很低,“以你的年紀,或許并未聽過‘千英誅惡’一事——那時,連宿懷長都還是個孩子。”

卓無昭顧名思義:“那一定是一段很兇險的往事。”

“也是一段衆志成城的盛事。”燕東流語氣中少見地有些感慨,“神陸上稱得起名号的派門,都派遣了弟子出山,泛泛三千,皆是精英。他們要誅殺的,是一隻名為‘吞鐘’的上古妖獸。”

“活了千百萬年之久的妖獸,光是呼吸,就足以攪動風雲。

“那場血戰持續了十個日夜,最後妖獸倒下,還能站起的人也不剩十數。若是都活到今日,也會是響當當的人物了。”

卓無昭聽到這兒,不由得怔了怔。

但他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燕東流會告訴他答案。

“惡既伏誅,如何處置又有了分歧。多數派門支持将妖獸殺死,取其骨肉築成高塔,讓後人銘記英魂;少數支持将妖獸封印,還有一位,是号稱來自‘天仁學府’的一名師者,提出将妖獸運走,直至斷氣之後也該留存屍骸以研究,未來再遇同等惡妖,或有應對之法。

“這位師者引經據典,軟硬兼施,生生說服了在場所有派門。于是大家商議、劃分出一塊通行區域,用以保存和計劃研究妖獸屍骸;還能行動的弟子們自發組成運送小隊,踏上路途。

“三個月後,沒有任何一名弟子出現在通行區域。他們和妖獸一起,人間蒸發,下落不明。”

朗月之下,忽來一陣長風甚急。

崖下樹浪起伏,凄凄如泣。

燕東流凝視着更遠處的滄水,似乎看到過去,那一雙雙震驚迷惘的眼。

可他不必回頭,就能知曉卓無昭的表情。

不管是什麼,那表情絕不會是驚訝。

“他們遇害了?妖獸屍骸也被劫走?”卓無昭沉吟,“這就是你口中的‘穹拱之劫’?”

頓了頓,他似乎有所醒悟:“穹拱莫非是”

“正是渭州與蜚州交界之地,毗鄰九曲城,現在怕是早就無人居住。”燕東流目光灼灼,恰似江上泠然浮光,“無常九将曾帶我去見大哥,雖然一路上被封閉五感,但我還是朦朦胧胧地聽到了,獨屬于蜚州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