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嘛,小沈同志,你也知道,咱們省中醫院,那可是全省中醫的最高殿堂,能來這裡進修的,哪個不是各地市的尖子?你從縣裡來,基礎可能薄弱一些,要多看多學多聽,少說少動,明白嗎?”
這番話,明着是“提點”,暗地裡卻充滿了輕視與敲打。
沈青心中了然,這是遇到官僚作風,看人下菜碟的了。
他不動聲色,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多謝馬副科長指點,晚輩記下了。”
馬副科長見他“識趣”,這才慢悠悠地給他辦了手續,将他安排在了一間條件相對簡陋,供四人居住的集體宿舍。
“秦老這幾日有重要的醫學研讨會,暫時可能沒空見你,你先在宿舍安頓下來,自己去醫院各科室熟悉熟悉環境吧。”臨走前,馬副科長又丢下這麼一句。
沈青在宿舍放下行李,簡單收拾了一下。
同宿舍的,還有兩位從其他地區醫院前來進修的醫生,一個年紀稍長,一個與沈青相仿。
他們見沈青一個年輕人,竟然能得到秦老的引薦來到省院,都有些好奇,私下裡免不了嘀嘀咕咕,議論他是走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門路,言語間帶着些許若有若無的排擠和疏離。
沈青對此并不以為意。
他向來信奉,實力才是硬道理。
與其浪費時間在這些無謂的人際糾葛上,不如抓緊時間,去臨床一線觀摩學習,盡快提升自己,才是正道。
第二天一早,沈青便來到了省中醫院的針灸科。
省中醫院的針灸科,在全國都是赫赫有名的,名家輩出,高手如雲。
剛走進針灸科的治療大廳,便看到一位身材高瘦,面容略帶倨傲,約莫三十七八歲的副主任醫師,正被一群年輕醫生和實習生簇擁着,為一位病人施針。
這位副主任醫師,沈青有些印象,似乎在之前東城縣的醫學交流會上,作為市裡醫院的代表出現過,名叫陸文博。
此刻,陸文博的眉頭緊鎖,額頭上滲着細密的汗珠。
他面前的病人,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捂着胸口,不停地發出“呃、呃、呃”的聲音,面色痛苦,表情焦躁。
是頑固性呃逆!
也就是老百姓常說的,打嗝不止。
這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一旦發作起來,持續不斷,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
陸文博顯然已經用了好幾種針法,甚至連電針都用上了,可那病人的呃逆聲,卻絲毫沒有減輕的迹象,反而因為情緒緊張,有越打越頻繁的趨勢。
病人的家屬在一旁急得團團轉,不停地唉聲歎氣。
周圍的年輕醫生和實習生們,也開始竊竊私語,不時有目光投向陸文博,那眼神中,有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味。
這些目光,讓他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在這時,科教科那位馬副科長,竟然恰好領着幾位衣着光鮮,氣質不凡,據說是從外省某著名中醫院前來參觀交流的醫生,施施然地走了過來。
當他們看到治療室内這尴尬的一幕時,腳步都不由得頓了頓。
馬副科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強行堆了起來,隻是那笑意,怎麼看怎麼勉強。
那幾位外省來的醫生,則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