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幾滴混合着銀草汁液的污血觸碰到李凱冰傷口的刹那,異變陡生。
那幾根被斬斷,本應失去活力的草莖殘骸,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電流,猛地劇烈痙攣,收縮。
斷口處不再噴湧污血,反而像活物般猛地回縮,死死“咬”住了李凱冰腳踝的傷口邊緣。
更恐怖的是,斷莖内部,無數比發絲更細,閃爍着冰冷銀光的絲狀物,如同最瘋狂的寄生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從傷口處鑽進了李凱冰的皮肉之下。
“不!”
白楓目眦欲裂,發出絕望的嘶吼。
他下意識地再次揮動匕首,想要挑開那些鑽進皮肉的銀絲。
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些細密的銀絲一旦進入人體,其蔓延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
它們沿着李凱冰腳踝的血管網絡,如同最貪婪的銀色根須,閃電般向上瘋長,突進。
皮膚之下,清晰地浮現出無數道扭曲,虬結,瘋狂搏動着的銀線,像一張迅速織就的緻命網絡,順着小腿的肌肉紋理,一路向上蜿蜒,所過之處,皮膚呈現出一種妖異的,金屬質感的灰銀色。
李凱冰的嘶嚎戛然而止。
他的身體不再掙紮,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重重地癱軟下去,隻有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他全身劇烈地,不受控制地痙攣着,每一次抽搐都帶動着皮膚下那些瘋狂蔓延的銀絲更加明亮地搏動一次,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銀色心髒在他體内同步跳動。
白楓被眼前這超越想象的恐怖景象徹底震懵了,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尖銳的耳鳴。
他握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冰冷的青銅柄似乎也染上了李凱冰身上的那股非人寒意。
踉跄着後退,腳下卻猛地一絆,差點摔倒。
低頭一看,是一小片裸露的,顔色比其他地方更深的黑色岩石,上面沾着幾點李凱冰之前掙紮時甩落的,早已被吸幹痕迹的血斑。
就在白楓踉跄後退的瞬間,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李凱冰痛苦痙攣的身體,掠過那正被銀絲瘋狂侵蝕的腳踝和小腿,然後,如同被無形的冰錐刺中,他渾身的血液在刹那間凝固了。
視野的邊緣,那一片原本隻是安靜匍匐,流淌着微光的無邊銀草原,此刻,正發生着無聲而驚心動魄的劇變。
靠近李凱冰身體幾尺範圍内的銀草,仿佛感應到了某種緻命的吸引,原本低垂的細長葉片如同無數嗅到血腥的鲨魚鳍,齊刷刷地揚了起來,直指李凱冰的方向。
莖稈上流淌的銀光不再是均勻的脈動,而是驟然變得明亮,急促,如同瀕死者瘋狂加速的心跳。
更遠處,整片山谷的銀草,如同沉睡的巨獸被猛然驚醒,開始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波浪般的起伏。
那不是風吹草動。
沒有一絲風。
這是一種源自内部的,同步的,活物般的搏動。
近處的草葉劇烈地搖擺,伸展,如同千萬隻貪婪的銀色觸手在虛空中抓撓。
稍遠處的草浪,則像呼應着李凱冰體内那些銀絲的搏動,一層層地,緩慢而沉重地向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