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月重回尚膳監,李爍隻覺得連空氣都透着股鮮活氣兒。
倒不是尚膳監真有多好,實在是禦馬監那地方——太腌臜。公文裡淌着血,賬簿上爬着蛆,連馬糞味兒裡都摻着算計。
哪像這兒,老遠就聞見蔥炮羊肉的香氣,蒸籠掀開時白霧騰起三丈高,恍惚間竟讓人忘了這珍馐美味原是民脂民膏所化。
“哎呦,小爍子,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你去了禦馬監當差嗎?怎麼着,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讓人給踢回來了?”
剛剛走到尚膳監的大門口,李爍就被當值守門的小奉禦給認出來了。
不長不短,他在尚膳監也呆了半個多月,來回跟着洪寅給後宮送膳,監司裡面的人也認識不少。
看到說話的人,李爍哈哈一笑。
“小嚴子,這你可猜錯了。我這是在禦馬監差事幹得好,今兒個下值沒什麼事兒,特地跟值守公公請了差,想着回來瞧瞧你們的!洪公公呢,在裡面嗎?”
“嘿呦,這去了禦馬監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話聲都高起來了。我看你小子這是回來顯擺來了!洪公公在裡面呢,不過應該正在忙活,眼看着就到了送晚膳的時候了。”
将李爍遞過來的通行腰牌驗看了一番,那小奉禦指了指大院裡頭。
遠遠看着洪寅那正在指揮着一群小奉禦裝食盒的身影,李爍眉頭暗暗一挑,趕緊收了腰牌走上了前去。
這幾天連着下雨,往來後宮送膳的時候不少小太監都淋了雨,傷了風寒。為了不唐突後宮的貴人們,生了病的小太監是不允許送膳的,隻能在後廚幫工。
缺了不少人手,這兩天洪寅着實是忙壞了。
正當他頂着一腦門的大汗,吆喝着手下幾個小内侍整裝餐盒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脆生生的招呼。
“洪公公,忙着呢?“
“小爍子?你怎麼回來了?”
看到李爍,洪寅很是驚奇。但緊接着,他目光中的驚,就變成了怒。
李爍去禦馬監正是立夏那天,尚膳監也是正是從那一天開始缺員,這半個多月就一直連軸轉,洪寅自然将這一切歸結到了李爍跑路上面
“呦,這不是禦馬監的爍公公麼,怎麼這麼得空,來咱們尚膳監這座小廟啊?”
站在後廚的排放之前,聽着洪寅那陰陽怪氣意味拉滿了的語氣,李爍淡淡一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洪頭,這話不是打小的臉呢麼?小的是從尚膳監出來的,不管走到哪兒,尚膳監在小的心裡那都是娘家啊。之前小的去禦馬監的事兒,實屬意外。我也沒想到就是受人所托去禦馬監送趟東西,就被監理公公給留下了洪頭是不知道,小的到了禦馬監之後,幹的比牛多,吃的比羊少,完完全全是被當成了大牲口用了。這半個多月,小的是天天夜夜想咱尚膳監這股子飯菜的香味兒啊。”
三個輪回算在一起,在宮裡混了也有幾十天,李爍這一口油腔滑調的功夫學的還算是到家。
雖然明知道李爍這番話裡邊含真量不多,但作為尚膳監裡面的小頭頭,這話聽在洪寅耳朵裡仍然相當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