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悅安深吸一口氣,按照醫生說的穿上隔離服,然後走了進去。看到躺在那裡的甯善思,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掌心。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甯善思渾身插滿管子,她還是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她趕緊捂住嘴,不想在這個時候崩潰大哭。
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隔着玻璃,秦萊站在門外。
十幾分鐘後,薄悅安才從病房裡出來,脫下隔離服,不停地擦眼淚。秦萊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能默默地拍拍她的肩膀。
“我讨厭醫院,也讨厭送人離開,為什麼我總是要經曆這些。”她已經送走了父母、姐姐、奶奶,太多人了,好像在她生命裡重要的人一個個都在離開。
薄悅安的聲音帶着哭腔,秦萊伸出手摟住她,她靠在他懷裡,肩膀不停地抽動。秦萊能感覺到她的無助,他對她說:“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她卻說:“可你也要走,沒人能陪另一個人一輩子,不管感情多深,時間多長,最後都會消失。你陪在我身邊,不過是騙我。”
她以前也聽過這種話,甚至更熱烈的誓言,曾經多美好,現在就有多殘酷。所以她讨厭别人不負責任的承諾。
秦萊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摟着她,讓她在他的懷裡多待一會兒。薄悅安就這樣留在了美國,每天去醫院看甯善思,甯善思隻醒過一次,看到薄悅安來了,她想對她笑,但因為戴着氧氣罩,根本做不到。
薄悅安看到甯善思這樣痛苦,心裡像被刀絞一樣:“你病成這樣了,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她努力不讓自己在甯善思面前哭,不想讓你看到她掉眼淚。
直到探視時間結束,她才從病房裡出來,忍不住又哭了。她最近哭得太多,自己都快數不清了。
看着甯善思的生命一點一點地消失,眼睜睜地看着她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她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她送走了那麼多親人,現在又是她的好朋友,她真是不懂,為什麼老天爺一定要這樣殘忍,将她身邊僅有的一點溫暖也帶走。
醫生和薄悅安說:“甯夫人這次可能是躲不過去了,你們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
可是薄悅安還是覺得,自己準備不了,她甚至跪在走廊上,對着窗外的天空,默默祈禱,希望能出現奇迹。
在甯善思被最後一次推到手術室的時候,從她進去的那一刻,薄悅安就一直在為她祈禱。一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骨瘦如柴的甯善思被推了出來,那一刻,薄悅安的整顆心都沉了下去,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甚至不敢面對。
最後還是秦萊将她扶了起來,來到醫生面前,等待醫生宣判結果——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聽到醫生的這句話,薄悅安直接就暈了過去,她因為這幾天休息不好,再加上傷心過度,身體一時承受不住。
秦萊從後面一把抱住她,醫生也趕緊扶住她。
離婚後,又遇到甯善思去世,薄悅安的生活裡全是悲劇,就算鐵人也受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做了好多噩夢,她走不出夢,夢裡的場景很奇怪,她的腳像踩在雪裡,一步一個腳印,凍得她直打哆嗦,但當她回頭,卻發現腳印都是血迹。
她痛得快喘不過氣,刺骨的寒風吹着她的臉,連呼吸都困難。
不知過了多久,薄悅安掙紮着醒了,明明夢裡冷得要死,但現在卻滿頭大汗,額前的頭發都粘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