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一低着頭,攙扶着“父親”林未語,快步走進了鎮子,身影很快彙入了熙攘的人流之中。
客棧房間内,林一一小心翼翼地為林未語掖好被角。
母親依舊虛弱,呼吸淺促,眉宇間帶着揮之不去的倦意,顯然之前的奔波與驚吓,讓她本就傷重的身體雪上加霜。
林一一心中清楚,九葉靈芝雖保住了母親的性命,卻隻能暫緩傷勢,想要徹底根治,唯有盡快返回醫仙谷。
此地不宜久留,天劍閣的耳目或許暫時被蒙蔽,但段幽冥那瘋子,睚眦必報,絕不會輕易罷休。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副小女孩的裝扮,又看了看床上沉睡的“父親”,之前的“父女”組合雖然暫時騙過了天劍閣弟子,但若遇上段幽冥,恐怕一眼就會被識破。
不行,目标還是太明顯了,她需要一個新的身份,一個更不起眼的身份,才能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多一分生機。
而且,想要安全抵達遙遠的绛川,混入一個規模較大、路線吻合的商隊,無疑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
绛川,那裡不僅是醫仙谷所在的區域,也是母親最後的希望所在。
打定主意,林一一再次悄然易容,她從随身的小包裹裡摸出幾樣不起眼的藥草和瓶罐,搗鼓片刻。
很快,鏡中的她,便從一個略顯稚氣的十歲女童,變成了一個面黃肌瘦、眼帶怯意,約莫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連帶着聲音也刻意壓低了幾分沙啞。
她将母親再次仔細安頓好,在她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确認母親雖虛弱卻神志尚清,這才壓低了頭上破舊的帽檐,像一道青煙般溜出了客棧。
小鎮的街道上,行人并不算多,但氣氛依舊帶着幾分風聲鶴唳之後的緊張,偶爾還能看到零星的修士身影,目光銳利地掃過往來人群。
林一一低着頭,學着那些常年讨生活的苦孩子模樣,盡量避開那些修士的視線,專挑人流相對稀疏的偏僻小巷穿行。
她小心翼翼地向路邊擺攤的小販打聽,聲音細弱,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乞求,生怕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大叔,請問最近有沒有要去绛川方向的商隊啊?我我爹病了,想去那邊投親。”
問了半日,得到的答案大多是搖頭,或是不知曉,或是商隊早已在昨日清晨便已離開。
就在她心中漸漸升起一絲焦灼,快要失望之際,一個在街角修補舊物的白發老伯,眯着眼打量了她片刻,才慢悠悠地指了指鎮東頭:“東城門那邊,好像有個挂着‘謝’字旗号的大商隊,聽說今明兩日就要啟程去绛川,小子,你可以去那邊碰碰運氣。”
林一一聞言,心中一喜,連忙朝着老伯深深鞠了一躬道謝,然後腳步匆匆地朝着鎮東頭趕去。
果然,在一家規模頗大的車馬行外,赫然停着數十輛裝滿貨物的巨大馬車,車轅上都插着一面杏黃色的旗幟,旗幟上用墨線繡着一個蒼勁有力的“謝”字,在晨風中微微招展。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略顯急促的呼吸,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走上前,找到了一個正在指揮夥計裝卸貨物、管事模樣的人。
“這位管事大叔,”林一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可憐無助,眼中也适時地泛起一層水光,“我我想搭乘貴商隊前往绛川,我爹他他病得很重,我們是去绛川投奔親戚的,路費路費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湊齊。”
那管事是個面容黝黑、身材壯實的漢子,約莫四十上下,他停下手裡的活計,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林一一一番,見她衣衫褴褛,面帶菜色,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小子,你爹病得很重嗎?從這裡到绛川,路途遙遠,山高水長的,可經不起路上颠簸折騰啊。”管事的聲音雖然粗豪,卻并沒有想象中的不耐煩。
林一一眼圈猛地一紅,豆大的淚珠險些滾落下來,聲音也帶上了哭腔,哽咽道:“鎮上的大夫說說我爹的病拖不得了,再不盡快找到绛川的親戚用好藥吊着我爹他他就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