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攬着膝蓋,望着隻剩一抹橘的天邊。
“她被我外公逼嫁的,不想生孩子,不想被絆住腳,她給我取名‘竟然’,是不歡迎我來這世上。我絆了她六年,她喊‘竟然’喊了六年,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會喊我‘然然’,我喜歡聽這個。”
她從來沒跟人講起過這些,因為不知道這些話該以什麼樣的語氣講出來。
也因為從來沒人問過她這個問題。
裴韫是第一個。
她知道裴韫的脾性,他不會安慰她,正因為如此,她不用想怎麼去承接他的安慰。
講就好了。
裴韫望着眼下的小小一團。
他忽然想起撿裴二六時,小土狗才巴掌大點,髒兮兮的,一隻腿還瘸着,不知道是被車碾了,還是被人打的。
現在的許盡然,比那時的裴二六看起來還要可憐巴巴。
初見許盡然時,她明明膽怯得渾身發抖,卻還是張牙舞爪,炸起一身毛,想要吓退他。
像極了一隻流浪狗。
讓人想撿回家。
裴韫兩步走下台階,在許盡然面前蹲下身。
他勾起唇,“你知道記憶篡改術嗎?”
許盡然一愣,唇瓣微張:“啊?”
裴韫擡手,摸上她的發頂,沉靜的眸子望進她的眼睛,似一垠無浪的海将她卷入海底。
“我賜予你的名字新的含義,取自‘盡此一壺酒,悠然付酣歌’,我希望你此生歡愉。”
許盡然忘記了呼吸。
耳畔其餘聲音全部黯然褪色,隻有裴韫的目光,仿若化作實質,穿透血肉,直觸她的魂靈。
他在她的泥濘深沼,撒上一地玫瑰花瓣。
許盡然不知道,她此刻的目光有多麼沉淪。
裴韫的手移到她後頸,不輕不重捏了下。
“下次再有人問起你的名字,知道怎麼說了嗎?”
許盡然怔怔點頭。
裴韫一笑,收手起身,長腿邁進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