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去世第二日,我披麻戴孝去靈堂,準備迎接馬上要來吊唁的人。
不料卻看見姨娘将連夜布置好的靈堂改成了給庶妹做及笄禮的喜堂,滿府的白綢黑布都一清而空,換上的是滿府的紅綢和擺好的佳肴美酒。
姨娘笑着說:“主母反正也死了,我們做再多她也看不見,但是你妹妹的及笄禮不能馬虎啊,一輩子才一次。”
父親不耐煩地說:“你母親的棺木昨晚已經擡到寺廟裡停放,過了今日你自己去那裡守孝吧,今天是你妹妹的及笄禮,你趕緊把孝服換了,晦氣。”
我看着他們一家三口興高采烈的樣子,像是終于盼到了這一日。
父親恐怕是忘記了,母親是郡主,她去世了,朝廷是會派人來吊唁的,他這樣的作死,隻怕是要給母親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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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面前的喜堂,目瞪口呆,昨夜才挂好的白幡黑綢,此時變成了紅綢,黑白肅穆的靈堂變成喜氣洋洋,桌子上擺滿了佳肴和美酒,裡面的管事正在指揮下人:“把那盆紅色的海棠花搬過來,這才夠喜慶。”
而裡面的下人,正抱了滿懷的白布從我面前走過。
原來停放在裡面母親的棺木也不知搬去了哪裡。
我厲喝道:“住手,誰讓你們把母親靈堂撤掉的,你們想造反嗎?”
“天一亮,馬上就有入府吊唁的客人,你們把靈堂改成這樣,你們想幹什麼?母親的棺木去了何處?”
下人“撲通”一聲跪下:“大小姐,小的也不知曉,是老爺和姨娘吩咐的。”
我紅着眼睛,我母親剛剛過世,他們居然就敢對她如此不敬,我怒道:“把東西全挂回去!”
“住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姨娘從外面走進來,看着我一身重孝,皺了下眉,但是仍笑着說:“大小姐,這事是老爺吩咐的,妾身也隻是照他吩咐做而已。”
“今日是芷瑤的及笄禮,老爺最是疼愛她,說了要大辦,昨日帖子都發出去了,客人馬上要到了。”
“大小姐别鬧了,快去旁邊歇歇。”
說着上前要扶我的胳膊離開,我一把甩開,猩紅着臉:“放肆,你敢碰我,我母親的棺木在何處?我母親剛剛去世,也叫管事去通知了各府,今日便有人入府吊唁,你們這樣,可有将母親放在眼裡?”
姨娘笑起來:“主母反正也死了,我們做再多她也看不見,但是你妹妹的及笄禮不能馬虎啊,一輩子才一次。”2
“死者已逝,活着的人更重要,你說是不是?”說完,又開始吩咐下人:“動作還不快寫,等老爺出來看見還沒布置好可是要生氣的,如今你們可要知道什麼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氣得渾身發抖,母親剛咽氣,父親就縱着姨娘這般無法無天。
我沖上去,一把拉住喜堂上的綢布,一把扯下,桌子上的佳肴美酒,也被我一把推到地上。
姨娘尖叫起來:“啊,你幹什麼?今天是你妹妹的大日子,你怎可如此過分。”
“來人,把大小姐扶回房裡去,大小姐怕是刺激過度瘋了。”
我一巴掌打到上來要扶我的姨娘的貼身嬷嬷:“滾,你是什麼東西,拿着一個姨娘的話當令箭,我可是大小姐,今日是主母的祭日,你們就敢如此胡作非為,好生放肆。”
姨娘哭得大聲:“天啊,芷瑤的及笄禮多重要啊,妾身在府裡熬了一輩子,如今還要受這份氣,我也是不想活了。”
我不管她,隻怒斥下人:“馬上拆了這些礙眼的東西,把靈堂重新布置起來。”
“住手。”父親大步邁進來,他鐵青着臉,看着一團亂的喜堂,怒視着我,狠狠一巴掌打過來:“你想幹什麼?今日是你妹妹的大日子,你非要鬧得大家不痛快嗎?”
“你母親的棺木昨晚已經擡到寺廟裡停放,你那麼放不下,過了今日你自己去那裡守孝吧,今天是你妹妹的及笄禮,你趕緊把孝服換了,晦氣。”
我捂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父親,這是我的親生父親,他居然在發妻的葬禮和庶女的及笄禮之間,選擇了庶女。
我捂着腫起的臉,仰臉看着他,他看到我紅起一片的臉,愣了一下,有一絲後悔,卻又馬上說道:“你母親的葬禮什麼時候都能辦,她反正也死了,躺在棺材裡也不急這一日,大不了,等你妹妹的及笄禮結束了,明日我再讓人布置起來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