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90年代。我們所熟悉的那座大院已經蹤迹皆無。院内被新搬來的住戶在院落各家門前的空地上蓋了小房,把一個偌大的院落弄成了曲裡拐彎兒的胡同。裡外院的那道隔牆拆了,裡院的假山拆了,假山上的棗樹刨掉了。老住戶基本上都陸續地搬走了。唯獨我們認識的就是張子東一家人。老檢察長依舊頑固地住在這座院子裡。快八十的人了,依舊精神矍铄。大嗓門說話,大杯喝酒,大口吃肉。放聲哈哈一笑,依舊是聲若洪鐘。
老檢察長在這個院落裡住的房子依舊是最多。因為他們家姑娘多。他有個規矩,凡是到了結婚年齡的姑娘結了婚以後都搬過來住,倒插門。沒别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家在這個院子裡的房子多,老爺子喜歡熱鬧。這可讓娶了他們家丫頭的男人們心裡樂開了花。在這個年代找間房子那比找媳婦難多了。何況即找到了房子,又找到了媳婦兒,兩全其美呀。
然而二鳳依然沒有結婚。就算她結了婚也不會住在這個大院裡。因為她在外地工作,極少回家。家裡人一兩年都不曾見她一面。
住在高老頭房間的那個叫範長庚的一家人早就搬走了。間或又換了幾家住戶。現在新搬來住在高老頭原先住的那間房子的人是一個單身男人。他剛搬來不久。是某部隊一家醫院的退休主任醫師。人們都不清楚他為何搬來住在這裡。憑他的級别退休前的職務他無論如何都不會住在這裡的。然而他偏偏就住在了這裡。這個單身男人姓王。叫王清文。
有一天,這個大院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是一個身材修長,拄着一根拐杖的近八十歲的老人。跟着老人一起來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老人來這裡找他幾十年失散的親人。他找的這個人叫曹靜稚,老人是從台灣專程來的。海峽兩岸通航後他迫不及待地來到了大陸尋找親人。這個老人就是大雅的父親王文甫。
在這個大院裡沒人知道曹靜稚這個人。後來老人在居委會打聽到一個消息。有可能他找的這個人在高陽,具體在高陽哪裡沒有人知道。其實呢,唯一知道的就是秦國頌與二鳳。他們兩個人沒有對任何人講這些事情。其實呢還有一個人知道。這個人便是大鳳。
曹靜稚還在人世間嗎?
曹靜稚就是小雅的親姥姥。
也就是秦國頌答應小雅去高陽找的那個人。
秦國頌和小雅在一起吃完飯跟着小雅一同回到了這個大院。
他們兩個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搖搖晃晃地進了這個大院。
小雅指着大院裡的被小房擁擠成的過道對秦國頌說。
“你看看,這就是你要找的大院你找呀。哈哈,你隻能找到回憶”
秦國頌揉了揉眼睛,在小雅的帶領下曲溜拐彎兒地來到了小雅住的房子前。小雅開了門,把他讓到了屋内。
“你先在我屋裡坐一會兒,我給你倒上水。我去我媽屋裡叫她,讓她看看是誰來了”她看了看牆上的挂鐘。說了一聲。“嗯,估計她現在在家”
小雅腳下有些打着晃的出了門。
秦國頌一個人在屋裡呆呆地坐着。他打量着小雅的房間。屋裡布置得很溫馨,他一眼便看到了電視櫃上的彩色電視機。這是一台平面直角21寸的進口電視機。他看到電視機上的幾個英文字母。日本産的索尼牌。他又看到小雅的寫字桌上放着一台收錄兩用機,4個喇叭的。秦國頌看了看那上面的字母,他也認得,日本産的夏普牌。但是他不會使用,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更不知道這些電器的價格。
他拿起小雅給他倒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靜靜地呆呆地看着門外。
随着門外一串極快的腳步聲一個女人踏進了屋門。這人看到屋裡坐着的秦國頌,一下子就靠在了門框上,跟進來的小雅急忙扶住了她,“媽,媽你怎麼了?”
秦國頌從沙發上站起。快步走到這女人面前。一把就把她抱住了。
“鳳姐!”
大鳳睜着雙眼使勁地看着他。嘴角動了幾下,緊緊地把他抱住。先是哽咽着,繼而号啕地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