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的聲音又酥又軟,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我看着她,内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瞧,這不就來了麼。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在我生完孩子最虛弱的時候,以「探望」為名,行「宣示主權」之實。
周秀雲看到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正要發作,我卻先開了口。
「蘇婉妹妹來了,快坐。」
我對着她笑了笑,語氣溫和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真是辛苦你了,自己身子還不好,就别總惦記着我了。」
我特意在「身子不好」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蘇婉的臉色微微一白,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岚岚姐你說的這是哪裡話,我們……我們是一家人嘛。」
她說着,眼神卻不受控制地瞟向了顧長風,那眼神裡的依戀和占有欲,毫不掩飾。
我心底冷笑。
一家人?
我今天就讓你看看,誰才是一家之主。
「是啊,一家人。」
我點點頭,然後把懷裡的安安,往周秀雲那邊送了送,「媽,你先抱會兒安安,我有點累了。」
接着,我看向顧長風,用一種商量的,卻不容置喙的口氣說道:「長風,蘇婉妹妹身子弱,你送她回去吧。這醫院裡病菌多,别過了病氣給她。我這裡有媽照顧着,好得很。」
我的話,句句都在理上,卻像一根根軟刺,紮得顧長風和蘇婉都難受。
我說她身子弱,讓她趕緊走,是「為她好」。
我說有媽照顧,不需要他,是把他往外推。
顧長風看着我,眼神複雜。
他大概是第一次,從我這個向來逆來順受的妻子嘴裡,聽到如此「懂事」卻又如此疏離的話。
「小岚,我……」
「長風哥哥,」
蘇婉搶先一步,拉住了顧長風的衣角,聲音裡帶了哭腔,「是不是……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惹岚岚姐不高興了?如果是因為我,我……我這就走。」
她說着就要走,那腳步卻跟釘在地上似的,一步三回頭,眼巴巴地看着顧長風,等着他挽留。
這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上輩子就看膩了。
我靠在床頭,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們表演。
而我的婆婆周秀雲,看蘇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走?那你倒是走啊!」
她指着門口,毫不客氣地喝道,「我們這兒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拿着你的湯,趕緊給我滾!」
蘇婉被吼得渾身一哆嗦,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那叫一個梨花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