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頁)

偌大的院子裡,終于隻剩下了江建國一個人。

他臉上的那絲溫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轉身回屋,關上房門。

沒有去擦拭那把柴刀,而是從一個舊木箱的夾層裡,拿出了一套被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筆,墨,硯台。

這是他年輕時,跟着廠裡一位老工程師學字時用的。

後來,他便将這些東西藏了起來,再也沒碰過。

他将一張從廠裡帶回來的、足有一米見方的牛皮紙,平平整整地鋪在桌面上。

然後,挽起袖子,開始凝神,研墨。

墨塊在硯台上,一圈,一圈,沉穩而又有力地轉動着。

墨香,混雜着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殺意,在小小的房間裡彌漫開來。

墨濃如夜。

他提起那支飽蘸了墨汁的狼毫筆。

筆尖懸于紙上,蓄勢待發,如同一支即将離弦的箭。

片刻之後,他手腕一沉,筆走龍蛇!

一個個碩大的、充滿了憤怒與控訴的黑色大字,躍然紙上!

他的字,不像文人那般隽秀,而是帶着一股鉗工特有的、力透紙背的剛硬和決絕!

每一個筆畫,都像刀劈斧鑿,充滿了力量!

他不是在寫字。

他是在鑄造一件武器。

一件比柴刀更鋒利、比拳頭更有力、足以将那幾個白眼狼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絕殺之器!

與此同時,東城街道辦事處。

張桂芬正坐在長凳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着街道辦的王主任哭訴。

“王主任啊!您可要為我們這孤兒寡母做主啊!”

她拍着大腿,聲音凄厲,“我那口子江建國,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現在是六親不認啊!他天天躲在屋裡吃好的,就給我們娘幾個吃糠咽菜,連口熱湯都喝不上啊!”

一旁的江紅梅也适時地擠出幾滴眼淚,拉着王主任的袖子,哽咽道:“王主任,我爸他他還逼我們交房租!說要是不交,就把我們都趕出去!您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親啊?我現在在廠裡,精神恍惚,都影響生産了!”

江衛東則把那隻紅腫的手伸了出來,展示給所有人看:“各位領導看看,這就是我爸打的!就因為我餓得不行,想吃個餃子,他就用擀面杖把我打成這樣!這簡直是虐待啊!”

母子三人,一個哭,一個訴,一個展示“罪證”,配合得天衣無縫。

王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帶着一副黑框眼鏡,平日裡最是熱心腸,也最看不慣這種家庭矛盾。

聽完三人的哭訴,她氣得眉頭緊鎖,重重地一拍桌子。

“不像話!簡直太不像話了!”

她義憤填膺地說道,“江建國同志作為軋鋼廠的老工人,思想覺悟怎麼能這麼低?家庭是革命的基石,搞内部壓迫,這是絕對不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