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着他們,大哥江衛國那兩千塊的血債;提醒着他們,下個月一号即将到來的房租;提醒着他們,在這個家裡,他們已經淪為了連寄生蟲都不如的“租客”。
江紅梅快要被逼瘋了。
大哥倒了,母親病了,所有的壓力,都落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她那點微薄的工資,要給母親買藥,還要應付自己那五塊錢的房租,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她必須想辦法!
她必須逃離這個地獄!
這天,她失魂落魄地來到紡織廠上班,精神恍惚,手裡的紗線斷了好幾次,被車間主任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午休時,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啃着一個冰冷的窩窩頭,眼淚不争氣地往下掉。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帶着幾分關切的男聲,在她身旁響了起來。
“江紅梅同志,你怎麼了?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嗎?”
江紅梅猛地擡起頭。
隻見一個穿着幹淨的藍色工裝、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年輕男人,正站在她面前。
他手裡端着一個鋁制飯盒,飯盒裡,是讓人眼饞的白米飯和炒肉片。
這人她認識,是廠裡新來的技術員,叫陳志遠。
聽說還是從上海的大學畢業分配來的高材生,人長得帥,說話又好聽,是廠裡許多未婚女工的夢中情人。
“我我沒事。”
江紅梅連忙擦幹眼淚,窘迫地将手裡的窩窩頭往身後藏了藏。
陳志遠仿佛沒看到她的窘迫,他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将自己飯盒裡的炒肉片,夾了好幾筷子,放到了她的窩窩頭上。
“看你都瘦了。”
他溫和地笑着,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多吃點肉,就有力氣了。”
突如其來的善意和那誘人的肉香,瞬間擊潰了江紅梅所有的心理防線。
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臉,失聲痛哭起來。
陳志遠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坐在她身邊,将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
等她哭夠了,他才柔聲地、用一種極具技巧的引導方式,詢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