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蘭聽得是雲裡霧裡,隻覺得像在聽天書。
送房子?
給編制?
還給開工資?
她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就在兩人推着車,準備回家的時候,他們路過了廠區角落裡,那間小小的、有些破敗的圖書閱覽室。
江建國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他的目光,仿佛被什麼東西吸住,穿過那扇積滿了灰塵的玻璃窗,落在了閱覽室裡一個安靜的角落。
那裡,一個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布衣、身形清瘦的女人,正低着頭,用膠水和舊報紙,仔細地修補着一本破損的圖書。
她的頭發用一根木簪子簡單地挽着,露出一截白皙卻瘦削的脖頸。
午後的陽光,剛好照在她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溫柔而又堅韌的輪廓。
她的臉上,帶着長年勞作的疲憊和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愁,可那份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書卷氣的恬靜與端莊,卻像一朵開在瓦礫堆裡的白蘭花,讓人無法忽視。
蘇婉清。
江建國的腦海裡,塵封了近四十年的名字,連同那段青澀而又遺憾的記憶,瞬間,翻湧了上來。
他兩世為人,殺伐果斷,心硬如鐵。
可在此刻,看到這個身影,他那顆早已被磨砺得堅不可摧的心,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停下腳步,就那麼靜靜地,隔着一扇窗,看着那個他曾經辜負了、也思念了一輩子的女人。
仿佛是感受到了什麼,閱覽室裡的蘇婉清,緩緩地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