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卷着院子裡泥土和菜苗的清新氣息,從門縫裡鑽了進來。
江援朝來了。
他是在兩天後的一個下午,獨自一人來的。
沒有江紅英的撒潑,也沒有張浩的算計,隻有他一個,像一隻被暴雨打濕了翅膀的喪家之犬。
他站在那扇釘過他妹妹手掌的朱漆大門前,猶豫了足足有十分鐘,才敢用一種近乎哀求的力道,輕輕地叩響了門環。
“誰?”
屋裡傳來江衛國沉穩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
江援朝的腿肚子當場就軟了。
他深吸一口氣,想起了江雪梅那溫柔卻又冰冷的囑咐,鼓起勇氣,用一種帶着哭腔和悔恨的顫音喊道:“爸是我,援朝我我錯了!您讓我進去,我給您磕頭賠罪了!”
門内,沉默了片刻。
就在江援朝以為自己要被拒之門外,準備轉身逃跑時,“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道縫。
江衛國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出現在門後。
他的目光,像兩把鋒利的手術刀,冷冷地剮過江援朝那張寫滿了恐懼和“悔恨”的臉。
“有屁快放。”
江衛國堵在門口,絲毫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
“噗通!”
江援朝雙膝一軟,竟然直挺挺地就跪在了門外的青石闆上。
這一跪,比上次在胡同口被父親逼着跪下,要“真誠”得多。
兩行渾濁的眼淚,順着他憔悴的臉頰流了下來。
“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一邊說,一邊擡手就往自己臉上扇耳光,雖然力道不大,但聲音卻打得“啪啪”響。
“是我豬油蒙了心!是被江雪梅那個毒婦給騙了!她說隻要把您逼急了,就能拿到錢,她說張浩能幫我們辦成所有事!都是她!都是她慫恿我的啊!”
他将所有的罪責,一股腦地推到了江雪梅身上。
這是江雪梅教他的第一步——棄車保帥,博取同情。
江衛國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心中沒有半分波瀾,反而覺得有些可笑。
前世,這兒子為了前程,能親手把他趕出家門。
這一世,為了活命,他就能毫不猶豫地把同夥出賣得幹幹淨淨。
江家的血脈裡,流淌的都是自私和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