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1頁)

江衛軍和江秀麗就像兩隻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滿腔的怒火和質問,在接觸到父親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時,盡數化為冰冷的恐懼,堵在了喉嚨裡。

他身上那股子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和一種碾碎了什麼東西之後的冷漠,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駭人。

江振國沒有理會他們。

他徑直走到桌邊,提起那把裝着涼白開的暖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一飲而盡。

喉結滾動,發出的咕咚聲,在死寂的屋子裡,像是戰鼓的擂動,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這副徹底的、發自骨子裡的無視,比任何打罵都更具侮辱性。

終于,江衛軍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

“江振國!”

他嘶吼出聲,因為憤怒,額角那道剛剛結痂的傷口都仿佛要裂開,“你還知道回來!你半夜三更出去鬼混,把這個家當成什麼了?旅館嗎?”

“爸!你到底想幹什麼?”

江秀麗也找到了宣洩口,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你把晚秋姐氣走了,打了哥,現在又對我們愛答不理!我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有你這麼當爹的嗎?”

兄妹倆的控訴,如同兩道尖銳的噪音,刺破了夜晚的甯靜。

江振國緩緩放下水杯,那雙深邃的眼睛,終于轉向了他們。

他沒有憤怒,沒有辯解,隻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冰冷到極點的語調,緩緩開口:“第一。”

他伸出一根手指,像是在宣布一條不容置喙的命令。

“這個家,戶主是我江振國。房子,是我的。我什麼時候回來、去哪裡,不需要向任何人報備。尤其是,向兩個住我的、吃我的、還想賣我房子的寄生蟲報備。”

“寄生蟲”三個字,像三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江衛軍和江秀麗的臉上,讓他們面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說誰是寄生蟲!”

江衛軍氣得渾身發抖。

江振國沒有理會他的咆哮,兀自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從明天起,這個家,立新的規矩。”

他掃了一眼兄妹倆,“江衛軍,你,二十二歲。江秀麗,你,二十歲。你們都是成年人了。從明天開始,住在這裡,每個人,每個月,需要向我繳納五塊錢的房租和十塊錢的夥食費。”

什麼?

如果說剛才那句話是耳光,這句話,就無異于一顆炸雷,在兄妹倆的腦子裡轟然炸開!

“房租?夥食費?”

江秀麗尖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爸!你瘋了?你找自己親生兒女要錢?這要是傳出去,你還要不要臉了!”

“我一個月工資才三十六塊五!你一張嘴就要我十五塊?你怎麼不去搶!”

江衛軍也怒吼道,他覺得父親的瘋病,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臉?”

江振國嗤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嘲弄,“我被你們逼着賣房子供你出國的時候,我的臉在哪?我辛辛苦苦掙的工資,養着你們兩個遊手好閑的東西,還要被你們指着鼻子罵的時候,我的臉又在哪?”

“我的臉,早就被你們這對白眼狼,丢在地上,踩進泥裡了!現在,我把它撿起來,你們反倒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