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月第一次遇見陸銘琛,是在1999年的夏天。
那年江城冶煉三廠舉行集體新生兒抓阄活動,上百個一歲大的孩子被放在一個幾十平米的塑膠遊泳圈裡。
正熱鬧着,遊泳圈卻突然漏了氣,孩子們滾做一團。
大人心驚膽戰地去抱自己的孩子,卻發現有兩個孩子格外與衆不同。
上面那個驚恐地抓着底下的那個嚎啕大哭,底下的那個被壓得氣都喘不過來了,卻還是緊緊地抓着她,沒松手。
蘇挽月就是哭得撕心裂肺的那個,而陸銘琛,就是無怨無悔給她當墊背的那個。
3歲時,他們上了附近唯一一家幼兒園。
蘇挽月被大班的小男孩掀裙子,陸銘琛跳出來就給了那小男孩一個頭槌。
幾個還沒門高的蘿蔔頭打在一起,最後被老師一個一個提到門口罰站。
蘇挽月一邊罰站一邊流眼淚,陸銘琛少年老成地歎了口氣,對她說:“别哭了,以後誰欺負你就和我說,我幫你教訓他!”
6歲時,他們上了冶煉三廠自辦的小學,三廠子弟小學。
陸銘琛每天放了學還要上奧數班,蘇挽月就在班上寫作業等他一起回家。
有一回教室風扇壞了,蘇挽月嫌天太熱,沒等陸銘琛就自己先回去了,結果剛出學校門口就被人販子扛起跑了。
還是陸銘琛追出來扯着嗓子嚎:“有人拐小孩啦!”被人販子踹了好幾腳也沒松手,蘇挽月這才被聞訊趕來的好心人救下。
但從這天起,陸銘琛就将蘇挽月拴在褲腰帶上,走哪帶哪。
15歲時,他們都考上了江城最好的高中,江城一中。
不過他們一個讀的是走廊最左邊的尖子班,一個讀的是走廊最右邊的吊車尾班。
隔着十幾米的距離,陸銘琛卻每天出現在蘇挽月的教室後面,不厭其煩地喊道:“月月,收拾書包回家了。”
17歲時,陸銘琛被清華提前批錄取,于是光明正大每天賴在蘇挽月班裡監督她讀書。
蘇挽月痛苦地刷着數學試卷,問他:“為什麼非逼我考大學?這麼多年了,你看我有一點讀書的料嗎?”
誰知陸銘琛卻一字一句說道:“月月,考在同一個地方,我們才能繼續在一起,你懂嗎?”
18歲時,蘇挽月還是沒能考上北京的大學,但他們談戀愛了。
蘇挽月在天津讀了個普通二本,離清華有整整七個小時的車距。
陸銘琛來一次蘇挽月的學校,需要先坐公交,再轉大巴,再轉公交,再步行半小時。
從大一到大四,他走爛了七雙闆鞋。
23歲時,蘇挽月嫁給了陸銘琛。
陸銘琛放着北京高薪的工作不要,陪着蘇挽月又回了江城,重頭開始。
25歲時,蘇挽月生了個女孩,差點大出血進icu。
陸銘琛和全家人說這輩子隻要這一個孩子,氣得他重男輕女的奶奶在醫院大罵他被蘇挽月迷了心。
陸銘琛卻說:“無論是男是女,隻要是月月和我的孩子就好。”
蘇挽月一直覺得自己隻是芸芸衆生裡最普通的一個,她的人生平凡無比,隻除了熠熠生輝的陸銘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