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謙将信放在桌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問道:“梁師兄信中說,你想在衙門裡謀個差事?”
“正是。”溫啟抓住機會,沉聲道:“不瞞劉師爺,小子如今遇到些難處,急需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一來糊口,二來也能求個庇護。”
劉謙手指輕輕叩擊着桌面,發出笃笃的輕響,目光深邃:“縣衙的差事,如今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并不好安排啊。”
這話,既像是在陳述事實,又像是在暗示什麼。
溫啟聞言,心中一動,知道戲肉來了。
他不再猶豫,從懷中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雙手捧着,輕輕放在了劉謙面前的書案上,往他那邊推了推。
“小子知道師爺為難。”溫啟語氣誠懇:“這裡有白銀百兩,是小子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師爺看在家嶽與您的情分上,通融一二,給小子一個機會。”
“小子别無所求,哪怕從最低等的幫閑做起,隻要能入縣衙的門,便感激不盡。日後若能得師爺看顧,定不忘今日之恩!”
百兩白銀!
對于一個小小的吏員差事來說,這手筆不可謂不大。
劉謙的目光落在那個鼓囊囊的錢袋上,眼神微微一閃,随即又恢複了古井無波。
他沒有立刻去碰那錢袋,而是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仿佛在思量。
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溫賢侄,你這般客氣,倒是讓老夫有些不好辦了。”
說着,他伸出手,将那錢袋不着痕迹地拂入自己寬大的衣袖之中,動作行雲流水,自然無比,仿佛隻是拂去桌上的一點微塵。
“梁師兄的面子,我總是要給的。”劉謙收了錢,語氣卻依舊平淡。
溫啟心中一緊,這反應,可不像事情辦妥的樣子。
果然,劉謙繼續說道:“隻是,你也知道,衙門裡的位置,都是僧多粥少。眼下,确實沒有什麼合适的空缺。”
他看着溫啟,臉上露出一絲公式化的微笑:“這樣吧,你先回去等消息。若有了合适的空缺,我自會派人通知你。”
溫啟的心,沉了下去。
這話聽着客氣,實則就是一句緩兵之計。
收了錢卻不給準話,這劉師爺,果然是個老油條!
但溫啟面上不敢露出絲毫不滿,隻能強打精神,起身拱手:“那就有勞劉師爺費心了。小子靜候佳音。”
劉謙點了點頭,端起茶杯,一副送客的模樣:“好說,好說。”
溫啟再不多言,躬身一揖,退出了簽押房。
站在縣衙的院子裡,看着頭頂明明朗朗的日頭,溫啟心中卻不似來時那般笃定。
這劉師爺收錢爽快,辦事卻滴水不漏,着實是個老狐狸。
看來,這縣衙的門也不是那麼好進的。
而那一百兩銀子,也不知是打了水漂,還是物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