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沒有像雲州劉莽之流一樣棄城逃跑?”
“不僅沒有。”
張輝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近乎敬佩的神色。
“宿州守将錢無雙,此人乃是宿将之後,為人剛正,治軍嚴明。”
“蠻夷叩關,北疆防線糜爛至此,雲州、西石城、甯海關三城主官皆聞風而逃,唯獨他,依舊死死釘在宿州,整軍備戰,安撫百姓,一步未退!”
溫啟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個信息,是他和吳道遠都不知道的。
他們所有的謀劃,都建立在宿州與其他城池一樣,已是無主之地的基礎上。
張輝繼續說道:“主公,您想,我們現在率領兩千精兵,氣勢洶洶地殺到宿州城下,那錢無雙會怎麼想?”
“他不知道我們是友。”
“他隻會認為,我們是趁着北疆大亂,前來吞并他地盤的亂軍!”
“屆時,他若閉門死守,我們是攻還是不攻?”
“攻,便是自相殘殺,親者痛仇者快,我們瞬間就會從抗擊蠻夷的英雄,變成天下人唾罵的國賊,朝廷正好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發兵剿滅我們!”
“不攻,兩千大軍陳兵城下,糧草日耗,士氣日衰,徒然惹人笑話!”
張輝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溫啟的心坎上。
他剛剛因為得到巨款和宏大藍圖而膨脹起來的心,瞬間冷卻了下來。
是了。
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個世界,不是隻有打打殺殺。
人心,才是最複雜的戰場。
他看向張輝,眼神中的不悅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憚與欣賞。
這個師爺,看得太透了。
“那依你之見。”溫啟緩緩坐回主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這宿州,我們是取不得了?”
大堂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趙虎也聽明白了,急得抓耳撓腮,卻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就在這壓抑的氣氛中,張輝卻突然笑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對着溫啟,深深一揖。
“主公,大軍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