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的氣息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戎裝鐵鏽味，竟有種說不出的和諧。
“阿钰。”也不知過了多久，沈翊桉突然開口，“回京後，女帝很可能會召你入宮問話。”
姬昱冷笑，“她若問起戰報之事，我便推說中了黑狼部調虎離山之計，橫豎死無對證，她能奈我何？”
“阿昱心裡有着落便好。”
雨聲漸大，帳内一時寂靜。
姬昱忽然覺得有些燥熱，松了松領口，“翊桉，你就不怕若是這一遭失敗，很有可能會連累你沈家滿門？”
“勝敗乃兵家常事。”沈翊桉淡然道，“更何況，我相信阿昱的能力，也相信我兩世來看人的眼光。”
他說得誠懇，眼中沒有絲毫虛僞。
姬昱心頭微動，卻很快壓下那絲異樣情緒，轉而笑道，“好一個‘相信’，翊桉這般賭注，就不怕血本無歸？”
“賭注？”沈翊桉輕笑，“阿昱這話說得不對，這不是賭博，而是投資。”
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上一片不知何時落上的塵埃，“而我沈翊桉，從不做虧本買賣。”
“好。”
帳内燭火搖曳，将兩人的影子拉長投在帳布上。
姬昱本想開口勸沈翊桉回去休息，卻聽沈翊桉忽然話鋒一轉，“阿昱對五殿下的事，似乎格外上心。”
他聲音輕緩，說話間又回到桌邊坐下，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着茶杯邊緣。
姬昱正低頭整理案幾上的密信，聞言手指微微一頓，又繼續動作，“他是計劃中的重要一環，自然要多費些心思。”
沈翊桉輕笑一聲，那笑聲裡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嗎？”
姬昱擡眼看他，“翊桉想說什麼？”
“沒什麼。”沈翊桉放下茶杯，目光卻牢牢鎖住她，“隻是好奇，阿昱為何對一個在女帝心裡排不上号的皇子這樣關懷備至？”
姬昱眉頭微蹙，“他在宮中處境艱難，生父早逝，又無外家支持，幾乎都要被逼瘋了，這樣的皇子，正是最好掌控的棋子。”
“棋子？”沈翊桉忽然傾身向前，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阿昱，我面前你還要撒謊嗎？若隻是拿他當棋子，為何要親自安排人護在他身側？又為何”
他聲音壓低，帶着幾分危險的意味，“允許他喚你‘昱姐姐’？”
最後三個字被他拖長了音調，莫名帶着幾分旖旎，又隐含鋒芒。
姬昱一噎，就聽沈翊桉接着開口，“阿昱共情能力倒是一流，他步步如履薄冰，我前世過得也并不容易。”
姬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便借着兩世的話頭，隻開口回答了沈翊桉的上一句話，“他那是喚的原主，未必就是我。”
沈翊桉輕笑一聲，向後靠回椅背，姿态放松，眼神卻愈發銳利，“五殿下看你的眼神，但凡長眼睛的都瞧得出來，那一聲聲‘昱姐姐’叫得情真意切，隻怕動心有好一陣子了。”
帳内空氣似乎突然變得稀薄了些，姬昱放下手中密信，直視着沈翊桉的眼睛，“所以呢？”
“所以，”沈翊桉忽然起身，繞過案幾走到她面前，偏頭打量着姬昱的神色，“我想知道，阿昱是否也對這位不怎麼受寵的五殿下，動了别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