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頁)

所有人都四散跑入緊急艙道,範子瑜回身看了一眼師父,正好和王磊的眼神對上。他不由地心裡一震,什麼時候,師父的頭上已經生出白發?王磊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孩子,輕輕揮了揮手,讓他滾蛋。

王磊回過頭,帶着四五個駕駛人員回到駕駛艙,他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輔助核心電腦,移開了眼神。

“艦長,前方有東西!——前方出現不知名能量體!”瞭望員在艦首最高處呼喊,聲音逐漸凄厲!緊接着這瞭望員的雙目居然噴出火來,慘叫着從瞭望位跌落。

幾個人下意識地向舷窗外望去,卻被王磊憤怒地打斷,“不要看,盯着雷達!”他的心跳的厲害,一股無法言喻的危機預警席卷全身,讓他汗毛根根立起,脖子後升起一股涼意。難道這就是恐懼的感覺?

不可直視神!不可稱呼祂的名諱!

王磊的心中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狂笑着,呼喊着無法理解的語言,無法言喻的黑暗和邪惡在他身體裡蔓延!

你們制造了我,就要接受我的反噬!

王磊咬碎了牙齒,吐出一口鮮血,嘶聲喊道,“所有人,不要使用意識類的異能,那鬼東西能侵入意識!”

接着他又悶哼一聲,鼻中口中噴出大量鮮血。他眉頭緊鎖,依然沒有擡頭,隻是緊緊盯着雷達,前方宇宙中,不知何時升騰起一個龐然大物,揮舞着雙手向艦艇砸下。他穩定地操縱着艦艇靈活地躲避着攻擊,絲毫不被自己的傷勢和異常影響。身邊陸續有人慘呼着倒下,王磊的雙手卻依舊穩定。

茫茫宇宙中,一艘艦艇正靈活地向前躲閃飛沖,有看不見的能量場在黑暗中洶湧翻動,似乎是追逐它的滔天巨浪。

艦身在巨大的力場作用下發出無法負荷的警報,整個艦艇随時有崩解的風險,卻依然向着那巨大的蟲洞頑強地前行。

通訊頻道裡傳來粗豪的喘息聲,“報告艦長,動力核心修複完成,但功率喪失四成。”

王磊的雙目雙耳也在流出血來,但他的聲音依然沉穩如故,“執行火種計劃第七預案,運輸艙、戰備艙、博物艙、科技艙解離主艦體,啟動備用動力。我和主動力艙護送大家一程,祝各位好運!”

範子瑜跌跌撞撞地沖進運輸艙,隻來得及聽到這最後一句話。他覺得是自己幻聽了,正要拿起通話器喊些什麼,卻看到自己的艙門已經緩緩封閉。

在蟲洞之前,在巨大的能量暗湧之前,女娲7号放慢了速度,緩緩分解成五個單位,就像是整齊的行軍隊列分散出五個騎士!

“祝大家好運!火種長燃!”通訊頻道裡響起啜泣聲和此起彼伏的祝願。範子瑜卻抱着通話器,說不出一句話來。

四個騎士投身巨大的蟲洞,像是投奔怒海。一個個頭最大的騎士,卻搖着紅旗,呐喊着沖向身後的黑暗宇宙,就像唐吉坷德。

巨大的爆炸轟鳴在宇宙中炸響,一朵燦爛的火花閃亮一瞬!

華夏文明永存!人類文明永存!

宇宙中似乎還回蕩着沖鋒的号角,漸漸地,恢複了死一般的黑暗和寂靜。

“呼叫天宮,呼叫天宮。這裡是女娲7号,這裡是女娲7号。我們在躍遷時遭遇意外,現航行在未知星圖中,請收到信号後發來位置坐标。結束。”

“呼叫女娲7号所有幸存者,如果接收到這個通訊,請與我聯系。我是火種運輸艦範子瑜。結束。”

範子瑜揉揉臉,露出通紅的明亮雙眸,看上去隻有二十來歲的年紀,卻渾身寫滿孤獨和疲憊。他喝了一口黑咖啡,雙腳将座椅調轉了180度,對着一個攝像頭平靜開口。

“公元2120年9月11日,我是女娲7号的艦載軍事副官範子瑜。我已經迷失在這片星域整整一年了。一年前,我艦被迫執行“第七預案”,師父帶着指揮艙和部分軍官英勇犧牲,為我們幾個運輸小隊保留活下去的希望。但在蟲洞躍遷裡,我和其他小隊失散,抵達了這片不知名的星域。一年裡,我已經參考了兩千多張星圖,依然無法确認自己的位置。附近也沒有探索到适合人類生存的星球我很孤獨。我想,是不是應該打開智能,或者提前喚醒一枚火種。今日航行日志記錄完畢。”

範子瑜揉揉眉心,看向後艙,那裡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冷凍艙。每個艙體裡都躺着一個青年人,雖然無法感受到他們的呼吸,但你透過艙面玻璃,能确定裡邊的勃勃生機。

艙體側面貼着一張白紙,歪歪扭扭的寫着名字,似乎就是艙裡的人名。

嬴政、呂雉、關羽、黃道婆那些橫穿這華夏曆史,熠熠閃光的名字就這樣挂在一個個艙體外,充滿荒誕和悲壯。

範子瑜又喝了一口黑咖啡,走向了駕駛艙的一角。那裡,唯一的一台未啟動設備冷冰冰地矗立着,看樣子,是一個機器人。

範子瑜放下咖啡,他并不喜歡這濃濃的苦味,但這似乎是他唯一能确定自己還活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