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也帶上了顯而易見的歡喜,将飯菜從籃子裡拿出來,放到桌面上,一葷一素,再加上兩大碗飯,是用銀錢到大娘那裡買的,價格很公道,可能是存了幾分憐憫的心思。
賀玥招呼着小虎坐下,手裡捧着飯碗和筷子,“小虎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大娘炒的都是一些家常的菜,賀玥覺得有些像曾經李小書做的,總之她很喜歡。
吃完以後,小虎的面色又愁苦了起來,手放在桌上捏着筷子,“夫人,城門口的守衛又加強了。”
他擡頭望着賀玥漸漸憂郁起來的臉色,輕聲叙說,“聽說最近有官兵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尋人,很快就到陌村了。”
其實小虎現在很清楚的知道賀玥的夫君并不是什麼小官,哪有找人會有如此恐怖的陣仗,恨不得把地皮都一寸寸掀過,連城門口的守衛都能調動,那得多大的官職才有這樣的權力。
小虎視線下移盯着有一個豁口的碗,手捏筷子的力道有些大,手指有些微痛。
他在想,為什麼賀玥不願意被找到,甯願過着逃竄吃苦的日子,是因為她夫君待她不好嗎?賀玥随身揣着近萬兩的銀票,明明就是随時準備要逃的,被劫隻不過是湊巧罷了。
屋子一片寂靜,賀玥眸色幽冷,抿了抿唇,最後決定道,“等晚上,我們借着夜色趕緊趕路,這裡不能留了。”
她心裡有直覺,甯如頌将她所在的範圍都圈定了,隻等着一寸寸縮緊圈子,再不走,被找到隻是時間問題。
她内心念叨了一句,作孽的狗男人。
夜幕黑沉,陌村裡的人大都節儉,沒有多少戶人家點燈,今晚濃黑的霧将月色都給掩蓋嚴密,透不出光,一切都黑的讓人壓抑。
賀玥猜的還是保守,甯如頌早在午時就知道她人在陌村,明面上有官兵在排查,暗地裡也有暗衛在尋覓,隻有陌村恰好在這兩天入住了一對陌生的姐弟。
甯如頌親自領着一隊人馬往陌村快馬加鞭趕去,陰暗的念頭在心裡翻湧着,她走了接近四日,他快捉住她了,然後他會帶着以後注定永遠逃脫不了的獵物,鳴金收兵,打道回府。
躲了四日,也算她有本事。
肅殺冷峻的氣氛彌漫着,張侍衛坐在馬上,看着不遠處的村莊,内心無奈又祈禱的歎着氣,太子妃願您不是故意要跑的,不然恐怕難以善了!
賀玥那邊緊鑼密鼓的收拾着行囊,她坐在床邊,心慌神煩,疊着衣裳的手都在微顫。
一根木钗有些固定不牢發髻,有一縷發垂了下來,她擡着手臂,手指勾着發絲往耳後捋去。
她随意的往開着的花窗方向望去,然後腦袋轟地一下,心神好像都有一瞬間斷了線,另一隻手上的衣裳落到地上,沾滿塵埃。
小虎在一旁拾着别的東西,聽到賀玥的動靜,怔了瞬,随之轉身看她,隻見她面露驚恐,昳麗的嬌顔都失了幾分顔色。
怎麼了?小虎順着她的視線往窗外看去,他砰的一聲站起,帶倒了原本坐着的椅子。
外頭密密麻麻的火光,并且寸寸逼近,他口吻艱難,好似有刀片劃着喉嚨,“夫人,我們還走嗎?”
我們還走得了嗎?
賀玥半阖着目,手捂在胸口,跳動的很快,是驚懼,是彷徨,幾乎都叫她有些眩暈。
太快了,才短短四日不到,就像一場恍然的夢,到底是鏡花水月,浮空一場。
不能再逃了,如果這會兒再逃,被抓住就無法挽回了,她咬牙道,“把東西都放回原處,把燈給熄滅。”
小虎摩挲着手裡的包裹,他瞧着賀玥面色虛弱的一字一句道,“好…好的。”
賀玥撐着床起身,她從袖口裡把所有的銀票都拿了出來,一股腦的都塞在了小虎的手裡,看着他不安的神色叮囑道,“這些錢拿好,以後做個富貴人家,等會兒他們進來,你先什麼話都不要講,一切看情況再開口。”
小虎低垂着頭,明白這是要分别了,夫人要走,他看着手上厚厚的銀票,聲音有着澀意,卻隻能應下,“好的。”
他動作僵硬的把寝屋内的油燈熄滅,然後出了寝屋,将隔簾放下,躺在鋪了一層床被的隔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