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吉,宜遷居安葬。
鎮裡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耿雲貴老爺子親自作祭。
一篇咬文嚼字文绉绉的祭文在耿老爺子拖音帶節下念得凄涼無比,讓人聞之不禁心下凄凄然,忍不住要落淚。
堂下跪着的周咫這次沒再哭泣,神情間除了悲傷,還有幾分落寞蕭瑟。
因為他想明白了,就如明慧所言,完成竹先生的遺願,便是對竹先生最好的報答。竹先生要他加入君山門,那他就加入君山門,要他振興君山門,那他就振興君山門。
一篇冗長的祭文念完,便是親友再見逝者面容的最後一面的環節,最後就是封棺出殡。
周咫依禮對作祭的耿雲貴行跪拜禮答謝。
耿雲貴卻雙手扶住了周咫,笑道:“不用拜我,我的文章還比不上你。不敢受此禮。”
周咫客氣道:“耿先生客氣了,小子隻是一個後學未進,向先生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耿雲貴笑着搖了搖頭:“無疾而終,也算是壽終正寝了,我羨慕竹老頭啊。恒之,答應我,我以後死了,你要為我親自作祭,行不行?”
周咫一怔,這個時候你怎麼說這種話?不怕晦氣麼?
耿雲貴拍了拍周咫的肩膀:“生死都有定數,看開點,不要傷心過度,好好與你媳婦兒過日子,好好活着,比什麼都強。
恒之,這世道很亂,不要亂跑。好好為你家先生守墓盡孝道,好好把學堂辦下去。
教書育人雖然清苦,但能得個清靜,得個自在。清靜難尋,自在難求啊。”說完一臉的唏噓感歎。
周咫正要解釋,明慧不是他媳婦兒,耿雲貴已負手而去。
哀樂起,二名道士在前撒着紙錢,周咫一身孝衣捧着竹先生的靈牌走在後,其後便是以羅屠夫為首的幾名壯漢擡着棺材在走。
再其後便是竹老先生曾教過的學生與一些街坊,還有明慧,二旁是數名哀樂手。
羅烈剛等人并沒有出現,而是按周咫的吩咐去辦事了。
一路上都有人圍觀看熱鬧,卻也沒有大聲喧嘩。
送殡的隊伍在一片沉默中穿過了山頂鎮的主街道。
很快,送殡的隊伍就到達了墓地。
周咫見到那幾間簡單且簡陋且有點雜亂的房子架構,有些意外的同時,心裡隻覺一片溫暖。他知道這一定是羅烈剛等人的傑作。
一套繁文缛節按流程走完,現場隻剩下周咫、明慧等人。
周咫看着新起的墳堆怔怔出神,最後深深地跪拜下去且認真地磕了幾個頭,便轉身離去。
中午還有一頓宴席,答謝前來吊唁的人與幫忙的人。周咫作為主人,他無論如何也要露個面。
人就是這樣,死的人雙眼一閉,兩腿一蹬走得幹淨利落,而活着的人不但要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還要忙着面對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
死人比活人簡單,活人比死人難,這話一點也不假。
沒有送别逝者的悲哀,一場豐盛的宴席在衆多吊唁者的笑談唏噓中開始結束,隻留下一地的狼藉,證明着這裡曾有一幫人為一位逝者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