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頭,殘陽如血。
斑駁的城牆和凝固的暗褐色血迹染得愈發刺目。
喊殺聲、箭矢破空聲,垂死的慘嚎聲交織,卻是早已持續了十餘日,幾乎就未曾停歇。
朔州城,此時宛如一座被遺忘在血色荒原上的孤島。
二十萬薛延陀狼騎如同黑壓壓的蟻群,将這座河東門戶死死圍困。
城頭的垛口,早已殘破不堪,上面黑褐色的血污層層疊疊,凝固在冰冷的夯土和碎裂的青磚上,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
城牆下,堆積如山的屍骸在寒風中凍得僵硬。
殘破的旗幟,斷裂的兵器散落其間,又被後續落下的箭矢和滾木礌石深深掩埋。
空氣中彌漫着揮之不去的焦糊味和屍臭。
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冰碴般的刺痛。
刺史張儉拄着一柄卷刃的橫刀,背靠半堵斷牆。
身上甲胄早已布滿了刀劈箭鑿的痕迹,左肩裹着的厚厚麻布更是被血徹底浸透,又凍成了暗紅的硬殼。
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着城下,嘴唇幹裂起泡。
喘息聲中都帶着沉重的雜音。
一旁的望樓,也隻剩焦黑的骨架。
在呼嘯的北風中發出嗚咽般的呻吟。
薛延陀真珠可汗夷男,裹挾着仆骨、同羅等部号稱二十萬大軍,如同饑餓的狼群,一波又一波地沖擊着這座大唐北疆門戶。
張儉這位以勇悍聞名的老将,甲胄破損,須發染血,瞪着通紅的雙眼,嘶吼着指揮僅存的數千将士依托城防死戰。
滾木礌石早已耗盡,箭矢也所剩無幾。
城牆更是多處坍塌,全靠血肉之軀填補。
城中軍民也已是傷亡慘重!
糧草告罄,連戰馬都已被宰殺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