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頭,殘陽徹底沉沒,隻餘天際一線暗紅,如同幹涸的血痕。沉重的城門在刺耳的吱嘎聲中緩緩閉合,最後一道縫隙被粗大的門栓死死鎖住,隔絕了城外薛延陀狼騎不甘的咆哮與零星射來的冷箭。
城内的死寂與城外的喧嚣形成詭異對比。
“快!卸車!糧草入倉!輕點!”尉遲恭翻身下馬,黝黑的臉膛上濺滿血污與塵土,聲音嘶啞如破鑼,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身後,是如長龍般湧入甕城,,擠滿狹窄街道的辎重車隊。
一輛輛大車上,滿載着用油布嚴密覆蓋的粟米袋,成捆的箭矢,簇新的弓弩,甚至還有幾車禦寒的氈毯,雖是不多,但卻也能解一時之急!
由他帶來的兩萬精銳步騎,甲胄染塵,眼神卻銳利如鷹,嚴密地護衛着這些比黃金更珍貴的物資。
其實這也是他這兩萬兵馬為何拼死也要殺入城中的緣故。
不然騎兵作戰,自然是跟程咬金一樣留在城外機動才是最佳。
可來之前他跟程咬金就商議過,覺得城中糧草此時定然已經不多,所以才會冒險行此次分兵之舉,由他尉遲恭帶兩萬兵馬護着這些并不算太多的糧草,伺機殺入城中。
而程咬金就帶一萬精銳騎兵城外機動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不然萬一城中斷糧,亂了軍心。
那可就真是回天乏力了
果然,城中早就已經疲憊不堪的守軍看到糧車,那個個眼中陡然爆發出絕處逢生的光芒,不顧疲勞也要掙紮着上前幫忙。
“鄂國公!天兵天兵啊!”朔州刺史張儉幾乎是踉跄着撲到尉遲恭面前,肩頭的傷口因激動再次崩裂,滲出血迹。
他臉色蠟黃,嘴唇幹裂起泡,渾濁的眼中布滿血絲,可此刻卻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顫抖着聲音,他又老淚縱橫道:“若非國公及時趕到,還拼死送糧入城,朔州朔州軍民怕是”
後面的話哽在喉嚨,化作一聲劫後餘生的嗚咽。
身後殘存的幾個校尉和親兵,看着那源源不斷的糧車,眼中同樣燃起了微弱卻頑強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