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第1頁)

夜枭意簡言赅,卻将一條條冰冷的線索清晰呈現。

趙牧捏着酒杯的手指穩如磐石,臉上那慣常的憊懶如同被風吹散的薄霧,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底深處卻是掠過一道比塞外寒風更凜冽的銳芒。

“蛇鼠一窩,沆瀣一氣,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他嗤笑一聲,聲音裡帶着洞悉世情的冰冷嘲諷,“李泰這頭蠢肥至極的豬頭,竟然為了一己私怨,勾結地方豪強還引匪入室?”

“自毀根基而不自知,愚不可及!”

“至于那些世家”他嘴角勾起一絲更深的冷意。

“被新政割了肉,就敢铤而走險禍亂軍國之事?”

“百年積累的所謂‘智慧’,都喂了狗了?”

“也真是活該到頭了。”趙牧言語譏諷至極,卻也沉穩如古井寒潭,仿佛帶着一絲掌控全局的笃定。

放下酒杯,赤腳踩在冰涼光滑的柚木地闆上,踱到巨大的黃銅鏡前,鏡中人影清俊,眼神卻銳利如即将出鞘飲血的絕世兇刃。

“小小”他對着鏡中的夜枭,清晰下令,“讓你的人去給太子那邊吹點風聲,就說有西域麻匪沙裡非,與本地豪強有所勾連,動機不明,或與近期新政推行觸動地方利益有關,其目标疑似北疆轉運要道或新建倉儲,意圖破壞。”

“内鬼難防,請殿下萬分警惕。”

“沿途及倉儲戒備,尤需提防地方吏員被收買或脅迫。”

“記住了,别讓殿下知道,是咱們給的消息”

“是!”夜枭毫無波瀾地應下,仿佛在聽一件尋常差事。

河西走廊,涼州城外七十裡,黃羊坡。

夜色如墨汁般濃稠,寒風在荒涼的戈壁灘上呼嘯。

卷起的沙礫,甚至都能抽打得臉上生疼。

然而一隊約莫三十餘騎的人馬,卻如同幽靈般悄然行進在一條早已廢棄罕有人知的古道上。

他們裝扮各異,有的像行商,裹着厚厚的皮襖,有的像護衛,腰間鼓鼓囊囊,甚至還有幾個衣着料子上乘卻風塵仆仆,像是賬房先生。

為首之人更是身材精悍,騎在一匹頗為神駿的黃骠馬上!

面容被風帽遮住大半,隻露出下颌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如同蜈蚣爬伏。

此人,正是河西道上兇名赫赫的悍匪頭子“沙裡飛”馬彪。

他身邊緊跟着兩個衣着體面、裹着貂裘卻面色陰沉的中年人,正是涼州本地豪強崔氏的家主崔元禮和鄭氏的族老鄭坤。

“馬老大,殿下交代的事關乎重大,可都安排得萬無一失了?”崔元禮壓低了聲音,語氣帶着掩飾不住的焦躁和一絲狠厲,寒風吹得他貂裘領子上的毛亂抖。

馬彪咧了咧嘴,那道刀疤随之扭曲,露出被煙草熏黑的牙齒,發出夜枭般的低笑:“崔老爺,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吧!”

“這雲中倉的位置,守備換崗的時辰,甚至内應接頭的地點暗号,弟兄們都已摸得門兒清!”

“放火嘛”他拍了拍馬鞍旁一個鼓囊囊,散發着刺鼻氣味的皮囊,不以為意道:“猛火油、浸油棉絮,家夥什都備齊了。”

“兄弟們幹這個,可比吃飯還要熟哩!”

“隻要”他故意拖長了音調,搓了搓粗糙的手指,“魏王殿下和您幾位的‘辛苦錢’到位,保管讓那座新糧倉,連同太子的美夢,一起燒個通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