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頂層。
迦南冷香袅袅,将窗外隐隐傳來的長安城混亂喧嚣隔開了一層,營造出一種詭異的靜谧。
趙牧斜倚在臨窗的軟榻上,指尖撚着一顆飽滿的西域葡萄,卻依舊沒送進嘴裡。他面前那張紫檀小案上,攤開着一封密信。
信紙微微泛黃,邊緣帶着磨損的痕迹,顯然有些年頭了。上面的字迹并非漢文,而是彎彎曲曲的薛延陀文字,透着一股粗犷野蠻的氣息。
信的末尾,蓋着一個清晰的造型獨特的狼頭印鑒,印泥是暗沉的朱紅色。
這才是胡三拼死從涼州帶出來的、真正要命的原版密信!
遠比那些抄本清單更具殺傷力的鐵證!
它不僅能釘死王家,更能将薛延陀那邊一個位高權重的部落頭人徹底拖下水!
窗外的鉛雲壓得更低了,翻滾湧動,如同醞釀着一場毀滅性的風暴。
趙牧的目光從密信上移開,投向窗外那一片沉郁的天色,眼神平靜無波,深不見底。
一絲微不可查的空氣流動。
夜枭的身影如同墨汁滴入靜水,悄無聲息地在他身後三步外的陰影中凝聚成型,單膝跪地。
“先生”夜枭的聲音低沉平穩,沒有絲毫波瀾。
趙牧沒有回頭,指尖的葡萄輕輕轉動,汁水滲出,在指尖留下一抹晶瑩的暗紅。
“崔敦禮府上,半個時辰前,後門擡進去一副生面孔,做吐谷渾商人打扮。”夜枭的彙報簡潔直接,“那人進去不到一炷香,崔敦禮書房密室開啟,半刻鐘後,密室關閉,那人原路離開,腳步虛浮,神色驚惶,我們的人綴上了,落腳點在城南‘悅來’胡商客棧,天字丙号房,查過,登記的是吐谷渾的皮貨商”
吐谷渾?
趙牧撚着葡萄的指尖微微一頓,随即嘴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冰湖裂開的一道細紋。
王家的血案剛剛掀起滔天巨浪,崔家這頭驚弓之鳥,果然坐不住了,竟然還勾結了吐谷渾不成?
看來這些五姓七望的各種暗線,埋得倒是夠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