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高地之巅,薛延陀真珠可汗夷男的王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鑲金的狼頭在微弱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巨大的鑲金狼頭王帳内,牛油火把的光芒将夷男那張被風沙刻滿溝壑,如同老樹皮般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披着厚重的狼皮大氅,盤坐在鋪着斑斓虎皮的主位上,渾濁卻依舊銳利的鷹眼,死死盯着攤在面前一張簡陋的羊皮地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彎刀的鲨魚皮刀柄。
“大度設那邊…如何了?”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帶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帳内彌漫着馬奶酒,皮革和汗液混合的濃重氣味。
一個身披皮甲,臉上帶着一道猙獰刀疤的薛延陀大将躬身回禀,聲音洪亮:“可汗,那李勣老兒果然中計!”
“還有契苾何力那鐵勒叛徒,像條瘋狗一樣猛攻鬼哭澗口!”
“大度設王子回報,唐軍攻勢兇猛,箭矢如雨!”
“沖陣的勁頭像是要把澗口生生啃下來!”
“王子已按可汗吩咐,用強弓硬弩死死頂住!”
“澗口兩側的伏兵引而不發,隻等唐軍久攻不下人疲馬乏,銳氣耗盡之時,再行雷霆反撲!”
“到那時咱們定能将契苾何力這路叛軍!”
“也連皮帶骨嚼碎了吞下去!”
聽到這話,夷男布滿老繭的手指在地圖“鬼哭澗”的位置狠狠一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嘴角咧開,露出一口被馬奶酒染得發黃的牙齒,幹癟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得意笑聲,如同夜枭嘶鳴,在空曠的王帳内回蕩,“好好好!”
“李勣這頭狡猾的老狼,也有急紅了眼的時候!”
“他以為咬住澗口就能跑?”
“簡直癡心妄想!”夷男猛地擡頭,眼中兇光畢露,如同盯住獵物的餓狼般嘶吼道,“傳令大度設,讓他給老子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