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一個山坳，前方出現一座簡陋的茶棚。天光未亮，茶棚裡卻已點起了燈籠，一個佝偻着背的老者正在生火煮茶。
“歇腳。”張星璇突然說，聲音提高了八度，“連續趕路太耗靈力。”
尹天會意，跟着她走進茶棚。老者頭也不擡，沙啞着嗓子道：“兩位仙師稍坐，茶馬上好。”
木桌陳舊卻幹淨，張星璇選了靠裡的位置坐下。尹天注意到她的指尖在桌面輕輕劃過，留下幾不可見的霜痕——是個簡易的隔音陣。
“青岚城有我們的人。”她聲音壓得極低，“但尹家的眼線更多。”
尹天點頭，假裝整理袖口，實則将一枚符箓滑入掌心。這是臨行前櫻桃塞給他的匿息符，能暫時掩蓋氣息。
“茶來喽。”老者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茶湯走來，渾濁的眼睛在尹天臉上停留了一瞬，“這位仙師看着面生啊。”
尹天心頭一凜。這老者虎口有繭，步伐沉穩，絕不是普通茶農。
“我師弟閉關多年，近日才出關。”張星璇接過茶碗，指尖在碗沿輕叩三下——繁星宗的暗号。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牙床：“難怪難怪。老頭子這茶可是用山泉水煮的，仙師嘗嘗。”
茶湯清亮，散發着淡淡藥香。尹天淺嘗一口，眉頭微挑——這不是普通茶水，而是加了掩息草的靈飲，能幹擾追蹤術法。
“好茶。”他放下茶碗，在桌上排出三枚銅錢，排成一個特殊的三角形。
老者眼中精光一閃，随即又恢複渾濁：“仙師客氣了。”他收走銅錢時，一張紙條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留在了尹天掌心。
紙條上隻有寥寥數字：“水路已斷，改走黑松林。”
張星璇瞥了一眼，指尖燃起一縷銀焰将紙條焚毀。她起身放下茶錢：“走吧師弟，趕路要緊。”
離開茶棚約莫半裡地，張星璇突然拐上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
“黑松林有瘴氣。”她取出一枚青色丹藥遞給尹天，“含在舌下。”
尹天接過丹藥，卻沒有立即服下：“師姐不覺得奇怪嗎？那老者怎麼知道我們要走水路？”
“因為青岚城所有船家都收到了懸賞。”張星璇冷笑，“捉拿尹家叛逃子弟，賞金千兩。”
尹天腳步一頓。叛逃？當年明明是尹文勾結蘇家，害他被逐出家門，現在反倒成了叛逃？
“尹文的手筆。”張星璇似乎看穿他的想法，“五年前他就散布謠言，說你偷了尹家秘寶潛逃。”
林間霧氣漸濃，遠處傳來烏鴉的叫聲。尹天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五條魄脈被生生抽離的痛苦，他至今記憶猶新。
“前面就是黑松林。”張星璇突然停下腳步，“有人等我們。”
密林邊緣，一個熟悉的身影負手而立——秦塵。他依舊一身北境裝束，但腰間多了個鼓鼓囊囊的皮袋。
“可算來了。”秦塵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痞笑，“再晚點，尹家的獵犬就要追上來了。”
尹天警惕地看着他：“你怎麼在這？”
“奉命接應啊。”秦塵拍拍皮袋，“帶了點好東西，專門對付那些追蹤符。”
張星璇微微颔首：“東西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