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東方僅有一線魚肚白掙紮着刺破濃墨般的夜空。
清水村的破敗茅屋裡,沈沁蜷縮在雖然陳舊卻還算溫暖的被褥中,呼吸均勻,顯然是累極了,睡得正沉。
秦書早已悄無聲息地起身。
他并未驚動屋内熟睡的女子,隻披了一件單衣,身形融入了尚未完全蘇醒的山林。
山間晨霧彌漫,帶着刺骨的寒意。
秦書卻恍若未覺,吐納之間,氣息綿長有力。
前世身為“龍王”,錘煉體魄早已是刻入骨髓的本能,即便換了這具孱弱的身軀,底子仍在。他在山間輾轉騰挪,活動着筋骨,待身體微微發熱,便開始憑借腦海中鬼谷醫術的傳承,辨識着山間的草木。
很快,幾株帶着露水、散發着特殊氣味的草藥便被他收入懷中。
這些都是調理氣血的輔藥,但要根治沈沁的虧虛,還缺一味關鍵的、需要經過特殊炮制的藥材。
待天光大亮,晨霧散去,秦書已回到茅屋。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上那身唯一還算完整的、卻也打了幾個補丁的舊衣衫,便朝着縣城方向走去。
縣城,仁和堂藥鋪。
“抓藥?”
藥鋪夥計正百無聊賴地擦拭着櫃台,眼皮都懶得擡一下,瞥見門口走進來的秦書一身褴褛,臉上頓時寫滿了嫌棄。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什麼阿貓阿狗都敢進藥鋪了?别是來搗亂或者想賒賬的。
“嗯。”秦書惜字如金,目光掃過藥櫃上密密麻麻的抽屜,最後定格在其中一個上,“八兩,炮制過的肉桂。”
夥計的動作一頓,擡起頭,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秦書。
“肉桂?八兩?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價錢?再說,藥方呢?沒藥方就敢來抓藥?吃出毛病算誰的?我們仁和堂可是百年老字号,擔不起這責任!”
夥計的語氣尖酸刻薄,認定了秦書就是來找茬或者根本不懂裝懂的窮鬼。
肉桂這東西,尋常百姓哪用得起?還一開口就要八兩!
秦書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狗眼看人低的嘴臉,無論前世今生,都如此令人不快。
“我略通岐黃之術,自知藥性,無需藥方。”秦書聲音平淡,卻字字沉穩。
“嘿!你還會醫術?”夥計嗤笑一聲,正要繼續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