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縣令這是什麼意思?他忘了當初是誰幫他在清水縣站穩腳跟的嗎?”
士紳們面面相觑,臉上皆是錯愕與不解,旋即便化作了毫不掩飾的譏諷與大笑。
為首的一名錦衣老者,正是清水縣最大的地主陳開嶽,他捋着颌下微須,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梁大人,高明府這是發癔症了不成?我等在清水縣經營多年,田地幾何,心中自有定數。他高揚做這事,怕是還沒睡醒吧!”
高揚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當初若非他們幾家聯手支持,他能坐穩這縣令的寶座?
如今翅膀硬了,就想卸磨殺驢?做夢!
梁平心中叫苦不疊,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
他深知眼前這些士紳在清水縣盤根錯節,勢力龐大,絕非善茬。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暴露縣令已經換人的驚天秘密。
他隻能硬着頭皮,歎了口氣。
“陳老爺息怒。高縣尊也是為了清水縣的長治久安着想。此事已定,過兩日,錢主簿便會帶人開始丈量,還望諸位能夠體諒,好生配合。”
“配合?呵呵”陳開嶽發出一陣意味深長的冷笑,與其他幾位士紳交換了一下眼神,“梁大人放心,我們自然會‘好好配合’的。高縣令的‘美意’,我們心領了。”
那“好好配合”四個字,咬得極重,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想清丈土地?高揚,你等着瞧!
梁平見狀,心中愈發不安,卻也隻能強作鎮定,又虛與委蛇了幾句,才将這些滿腹怨氣的士紳送走。
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不敢耽擱,連忙趕回縣衙,向秦書複命。
“大人,下官已經将您的意思傳達給那些士紳了。他們他們也答應會好好配合。”
梁平躬着身,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秦書端坐于高揚往日的位置上,手中把玩着一方印章,聞言隻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答應配合?怕是陽奉陰違,準備給我使絆子吧。
正好,也讓我看看清水縣這些地頭蛇,究竟有多大能耐。
他忽然擡眼看向梁平,話鋒一轉。
“梁縣丞,本縣縣尉林海已死,此職位不可久懸。依你之見,這清水縣中,可有合适的人選能夠擔當此任?”
梁平心中一突,連連擺手。
“大人,這這萬萬不可!縣尉一職,雖不及縣令,卻也是從七品的武官,掌管一縣兵馬差役,其任命需由郡守提名,上報朝廷,待吏部下旨方可。豈能豈能私相授受?”
秦書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眼神幽深。
“梁縣丞所言甚是。隻是,縣尉之職,幹系重大,關乎一縣治安。如今清水縣剛剛經曆匪患,人心未定,若事事皆等朝廷旨意,一來一回,耗時日久,這清水縣的百姓,怕是等不了那麼久啊。”
梁平聽着這話,隻覺得一股寒意升起,瞬間遍布全身。他意識到,自己恐怕已經徹底被眼前這個看似年輕,實則心機深沉、手段狠辣的“假縣令”給拉下了水!
瞧着梁平這副畏畏縮縮、噤若寒蟬的模樣,秦書心中也升起一股無名火。
他耐着性子,語氣卻不容置喙:“梁縣丞不必驚慌,本官心中已有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