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手邊的清茶,呷了一口,語氣平緩。
“趙都尉,有話不妨直言。你我如今,算是一條船上的人。周大人亦是如此。若是心存芥蒂,各自猜忌,這船,怕是還沒出港,就要先翻了。”
一番話,說得周伯批也是心中一凜,連忙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得了秦書這話,趙長勇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抱拳沉聲道:“大人明鑒!末将隻是隻是有些想不明白。太子李泓已然知曉是您派末将從他手中‘搶’走了周大人,以他那睚眦必報的性子,日後定會視大人為眼中釘,肉中刺。”
“我們我們該如何應對?南陽郡守府,怕是要直面東宮的雷霆之怒了!”
他語氣中的擔憂,毫不掩飾。
這不僅僅是對秦書的安危着想,更是對自己以及整個左營未來的憂慮。
與當朝太子作對,無異于雞蛋碰石頭。
秦書聞言,卻是不怒反笑,那笑容淡然,仿佛趙長勇所言,不過是清風拂面,不足為道。
“針對本官?呵呵。”他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趙都尉,你信不信,太子非但不會因此事針對本官,反而,他現在心裡,恐怕還要感激本官。”
“感激?”趙長勇瞠目結舌,滿臉的不可思議,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連一旁的周伯批,也是一臉錯愕,顯然無法理解秦書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
感激?太子會感激高大人?這這怎麼可能?高大人明明是虎口奪食,攪了他的局啊!
與此同時,望江樓内,氣氛卻與郡守府截然不同。
雅間内,名貴的瓷器碎了一地,太子李泓的貼身内侍吳公公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殘局,額頭上滲着細密的冷汗。
他強忍着心中的怒火與憋屈,聲音尖細,帶着幾分顫音。
“殿下!就這麼放走了那周伯批老狗和趙長勇匹夫?這豈不是讓他們小瞧了您?傳揚出去,您的威儀何在!那高揚不過一小小郡守,竟敢如此捋殿下的虎須,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這口氣,老奴咽不下!殿下若是就此罷休,日後還如何在朝中立威?
太子李泓背負雙手,立于窗前,神色冷峻,眸光深沉,猶如寒潭。
窗外夜色如墨,映得他面容越發陰晴不定。
他聞言,發出一聲冷哼,聲線冰寒刺骨。
“哼!放走?若本宮真在望江樓格殺了周伯批,那才是授人以柄,蠢不可及!你這老奴,方才本宮盛怒之時,為何不加以提醒,規勸一二?現在倒好,反過來在本宮面前煽風點火,你是生怕本宮的麻煩不夠多嗎?說!你究竟是誰的人?”
最後一句,已然帶上了森然殺機。
吳公公聞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面色瞬間慘白如紙,連連叩首,額頭撞擊地闆發出沉悶的聲響。
“殿下息怒!奴才冤枉啊!奴才跟在殿下身邊近二十載,忠心耿耿,天日可鑒啊!奴才奴才隻是氣不過那周伯批倚老賣老,趙長勇嚣張跋扈,還有那所謂的秦郡守,竟敢如此不将殿下放在眼裡!”
他聲音帶着哭腔,身體抖如篩糠。
伴君如伴虎,太子這脾氣,真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