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沉吟未畢,那廂被郡兵扶着的吳公公已然緩過一口氣,聽了秦書那番滴水不漏的解釋,他眼珠急轉,胸中那股求生的欲望再次壓過了傷口的劇痛。他猛然擡起頭,慘白的臉上擠出一絲扭曲的獰笑,聲音嘶啞,卻帶着孤注一擲的瘋狂。
“秦書!你休要在此妖言惑衆!你說那些歹人是沖着殿下來的,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吳公公指向窗外,語帶譏諷。
“尋常的宵小之輩,哪個聽到‘太子’二字不是聞風喪膽,抱頭鼠竄?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分明是你!是你這個狼子野心的家夥在撒彌天大謊,欲蓋彌彰!”
秦書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目光平靜地迎上吳公公怨毒的眼神。
“吳公公此言差矣。尋常宵小,自然不敢。可若來者并非‘尋常宵小’,而是那位‘玉公子’呢?”
吳公公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瞳孔不受控制地猛縮,那驚慌失措的神情,猶如見了鬼一般!連呼吸都為之一窒。
玉玉公子?!他怎麼會知道?!
李泓眉頭緊鎖,銳利的目光在秦書和吳公公之間逡巡。
這“玉公子”是何名号?他從未聽聞。但觀吳公公的神色,顯然對此人忌憚至深。
吳公公到底是久曆宮廷的老油條,片刻的失神後,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色厲内荏地尖叫起來。
“玉公子?什麼玉公子張公子!秦書,你休要在這裡胡亂攀扯,随便捏造個名号就想糊弄殿下,栽贓老奴!”
他梗着脖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潑皮嘴臉。
秦書像是被他這副死不認賬的模樣激怒了,臉色一沉,從懷中取出一本賬冊,“啪”地一聲甩在旁邊的案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吳公公,看來不見棺材,你是不會掉淚了!”秦書聲線陡然拔高,帶着一股迫人的氣勢,“這是從四海錢莊抄沒的賬簿!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着,前任都尉李崇威貪墨的那十三萬七千餘兩白銀,三萬一千餘石糧食,存入錢莊後,又是如何被‘另一個人’悉數取走的!”
他頓了頓。
“而那個取走這筆巨款之人,賬簿上留下的代号,便是——玉!公!子!”
李泓聞言,霍然起身,一把抓過那本賬冊,修長的手指急速翻動。
燈火下,他那張病容未褪的臉龐越發顯得蒼白,但眸光卻愈發銳利!
賬冊上的筆迹清晰,一筆筆款項的流入與流出,皆有明确的記錄。
果然,在李崇威存入大筆贓款之後不久,便有一位署名“玉公子”的神秘人,将這筆足以攪動南陽風雲的财富,悄無聲息地盡數提走!
“砰!”
李泓猛地将賬冊合上,重重拍在桌案!那雙素來帶着幾分倦怠的鳳目,此刻怒焰翻騰,殺機凜然!他轉向面如死灰的吳公公,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着徹骨的寒意。
“吳長德!你還有何話說!?”
“給孤說清楚!這玉公子究竟是何人?!你與他究竟有何勾結,膽敢圖謀構陷孤,甚至弑君!”李泓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已是怒到極緻。
“看在你侍奉孤多年的情分上,老實交代,孤尚可給你留個全屍!”